“……多谢皇上。”
堪堪跨进门槛,有宫人满面急色匆匆而来,禀报总管尤礼后,尤礼脸色瞬间一变。
因顾念宁家人在场,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宫里出事了——”
宣明繁眸光一沉,匆匆拜别宁家长辈,打马回宫。
“唉!皇兄……”宣明呈被他丢在原地,一头雾水,心中已有不妙的预感。
他鲜少骑马,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必然是宁湘出了什么事。
宁母迟疑问:“这是怎么了?”
宣明呈换上笑颜:“想是要紧的朝政,来,我陪诸位四处转转。”
勤政殿由殿前司设重兵把守,宣明繁站在床前,眉眼冷凝如霜。
太医们战战兢兢,屏气凝看了许久,听得天子淡漠的声音。
“如何了?”
太医院院判刘太医擦了擦汗,跪在地上:“淑妃娘娘像是……伤了胎气。”
“像是?”他微眯了眼,眸中可见凌厉,“不能确定?”
“臣、臣观娘娘脉象微弱沉细,且娘娘未到产期却出血,似有……似有流产之兆。”刘太医匍匐在地,冷汗直流,“臣不精女科,还得请照顾娘娘胎像的李太医周太医来共同查看。”
宁湘面上血色尽失,惶然攥紧了被褥。
她只当是孩子近来活泼好动,竟是动了胎气,他那样剧烈的动静,原是为了告诉她他有了危险。
宁湘惊出一身冷汗,想到当年元嫔早产时满床血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轻轻摩挲了下,声色柔和:“没事,别担心!”
她抬眼,迎上宣明繁深幽温柔的目光,艰难开口:“孩子不会有事吧……”
他说不会,“你信我。”
心中一团乱麻,宁湘茫然点头,“……好。”
转头时,眼中柔色褪去,带着帝王睥睨天下的锋芒:“会早产吗?”
刘太医擦着冷汗,斟酌道:“说不准……娘娘胎动频繁,像是吃了催产的药一般。臣先开上安胎药给娘娘服下,若是夜里没有缓解,便可能、可能早产了……”
女子流产早产,都是性命攸关的事。
足月生产对母体损伤最少,若是因意外早产,不仅母亲增加危险,很有可能连孩子也保不住。
宣明繁略通医术,知道宁湘身子向来康健,他偶尔把脉也并未察觉出异常来。
近日宁湘说腹中孩子躁动不安,很有可能是受什么影响。
她入口的饮食皆是严加查验过才能送进勤政殿,就连安汤,也是宫人试毒之后方让宁湘服下。
安汤……
不对!
宣明繁眸光一凛,冷声吩咐:“取安汤的药渣来给刘太医辨认。”
安汤对常人来说或许无毒无害,但对身怀有孕的宁湘来说,每一口掺了别的药材的安汤,都有可能是导致流产最主要的原因。
“是。”尤礼领命,匆匆下去,不多时又快步回来。
小心翼翼观察着宣明繁的色,才迟疑道:“李太医周太医皆暴毙在来勤政殿的路上。”
宣明繁手中佛珠转动,眸光冷锐:“死了?”
“是……皆是遭利刃封喉,一刀毙命!”
宁湘躺在床榻上,尤觉得脚下发软,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宫里的确有人害她和腹中孩子性命。
那两个太医自她进宫起照顾她的胎,医术精湛,万事周到,不想最后竟是存了要害她的心思。
若是他们真想以药物杀人,只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不直接取她性命,必然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有所忌惮,怕牵连自身,才出此下策。
而现在行迹败露,又不得不除掉李周二位太医。
蓦地想起枕下书信来,宁湘微微支起身子,将宣明繁拉入帐中,挡住视线。
他垂眸,看清信中内容,眼中杀意尽现。
紫檀在外禀报:“皇上,安药药渣送来了。”
宣明繁收起书信,放回枕下,眸中一片平静。
刘太医已经带着人在桌前辨认,不过片刻,便捧着药渣说:“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安汤药中,放了剂量很小的丹参,因为药量微乎其微,几乎很难辨认。臣看了药方,当是丹参与黄芪弄混了……”
丹参活血通经,黄芪补气升阳,一个滑胎,一个安胎,二者外观气味大不相同,如何能弄混?
只怕是故意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