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公主当时不过是弯腰的幅度小了些。
这事导致二公主都嫁人多少年了,见着殿下还会下意识地板正挺直。
连同父的亲兄妹,太子殿下都那般严苛,更何况是满殿与他毫无关系的小娘子了。
所以她前世得知太子殿下另有心上人的时候,才连问都不敢问。
究竟谁能让吹毛求疵的太子殿下青眼呢?
兰时的目光澄澈,太子殿下却受不了被她这样注视。
他轻咳了一声,先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看路。”
太子殿下不愿说,兰时也很识趣地不再问,横竖如今只是相看,等正式甄选,还是会将这些小娘子再请进宫来。
“殿下,您是选妇,不是择臣,不必太过苛责。”
不是谁都如她一样,宁愿捧出兵权来嫁他的,也不是谁都能面对太子殿下的冷脸还勇往直前的。
“反正太子妃日后都是生活在宫里,规矩礼仪可在日后慢慢学,不打紧的。”
兰时色如常,说得很诚恳。
太子殿下情绪,却随着兰时的话迅速冷却下来。
未出阁的小娘子,坦然地劝他选妇?坦然地谈论他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陡然发现,兰时,把自己排除在那个范围之外了。
她不想做他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隐隐地有些抵触这个答案。
便是天下儿郎摞起来与他站在一起,姜兰时也该知道怎么选择。
他本想问,你为何不在?
可这句话直到二人到了东宫院内,宫人们摆好饭,太子殿下也没问出口。
太子殿下在仁明殿动了气,直接出来寻兰时,也还未曾用膳,可他心里装着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看着兰时自自在在吃,半点拘束的感觉都没有,太子更烦躁。
梦里这事,还有应验一半这一说?
他又没法求证,索性也举筷子吃,兰时夹哪道,他便夹哪道,凭什么他现在心事满腹,某些人却可以吃得这么开心。
仁明殿这边,与初时的言笑晏晏大相径庭。
满座命妇,并跪在堂下的各家女儿,噤若寒蝉。
听太子身旁的内侍官常保,没半点情绪起伏地陈述来龙去脉。
在场诸位命妇,如今还能稳住心绪的,都是未被内侍官点到自家女儿姓名。
至于那些被点到姓名的,多年的体面气度,此时通通派不上用场了,偷偷窥探上座皇后娘娘的脸色。
心底也忍不住怪自己的女儿,非议谁不好非议姜兰时,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其中也有冷静的,不住地盘算着以自家夫君和家族的势力能够扛下皇后娘娘几分怒火,能不能保自家女儿无虞,毕竟此事可大可小。
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可那都是做给天下看的,她很多事都不在意,也并不干涉计较,可这并不表示,捅到她面前的事也可以轻轻揭过。
常保回禀完毕,退到一边。
皇后适时拍了一把身侧的几案,刻意收敛了力道,力气不重,声音却大,在安静的宫殿内如重锤敲在殿内每一个人身上。
霎时,殿内乌泱泱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刻意顿了一刻钟,才开口道:“既然太子有所决断,那本宫也不好驳了他,常保,便按太子说得去做。”
闻言,诸位命妇都不由得心下一沉,按太子说得做,那便是不预备大事化小了。
“本宫只一句,卫国公府如今人口凋零,是为了大凉,本宫以后不想再听到如今日这般的言论。”
说完一挥手,砚书与常保恭敬但冷漠地送在殿内的夫人们离开,才踏出门时,又听得皇后娘娘说道:“文夫人暂且留步。”
方才一直隐在人群中想在悄悄扶着女儿离开的文夫人,面色苍白,无力地抓住身后的案几上的小绣屏。
待大殿上退得只剩她母女二人在场,皇后娘娘不屑于为难他们,开门见山,“是本宫加了你文家在册,你家今日才有这个入宫的机会,并非是太子惦念外家。”
对这样拎不清还口无遮拦的人间,皇后是连多一眼都懒得看的,但今日若是不说明白,恐怕他们也并不会彻底死心,。
反倒带累太子。
“你文家说起来是太子外家,可这些年来,他登过几次文府的门?还不明白吗?莫要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本宫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太子绝不会选文家女儿入东宫。”
说完便命人将这母女二人拖了出去。
行至仁明殿门口时,正巧碰见自东宫用完饭回来的兰时。
兰时瞧着文家母女被人拖行,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
思虑片刻,还是朝着为首的平翎姑姑说道:“若无重大罪责,官家女眷,还是给些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