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无力地垂下,靠在旁边那人身上,那人冷不防被靠这一下,惊声尖叫着想跳起来,却因被绑着未能如意。
太子殿下嫌吵,皱了皱眉,余下飞羽卫,皆亮刃上前,凉刀搭在每一个俘虏脖颈侧,营帐内再次噤若寒蝉。
“诸位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孤此番可不是来商量的,你们同意肖夙继位,那突厥便划为他的封地,一切皆可保全。诸位若是不同意,突厥便划入北境,算作北境州府,世上再无突厥。”
十二在心底暗叹,不愧是大凉储君,杀伐果决。嘴上也没闲着,一字不落地转达太子殿下的指示。
太子殿下懒得废话了,撂下最后一句,“突厥全境都被大凉接管,诸位一早便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包括那位至今仍在大凉都城里的二皇子。”
说完便迈了出去。
训练有素的飞羽卫也搬着太子殿下用的器具撤离。
太子殿下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十二出来,他低声吩咐道:“承许将军,那两人的尸首先别处理,先放上是三天。”
太子殿下嗤了声,“若是这群人能忍上三天的话。”
十二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一朝重臣,总是会有些风骨的吧?”
“风骨?”好教养的太子殿下没笑出声来,“若是真有风骨,早在北境军兵临城下那日便以身殉国了,被俘之后以死明志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太子殿下引着十二一同看了一眼这破旧的帐篷,“可他们宁愿没有尊严地被捆在这四面漏风的帐篷里,任人鱼肉,也没有一个真的寻死了,可见,家国大义比起个人性命,不值一提。”
一个人铁了心想寻思,总是有千百种法子的,哪怕有人看得紧,也能死得无声无息。
北境军接管突厥几日了,除了杜师姐,没有任何一个突厥人寻死。
太子殿下不愿看轻自己的敌人,可到底还是不齿。
突厥官僚君主,还不如大凉妇孺。
上一世竟然被这样一群乌合之众逼到那般地步,害他与兰时天人永隔。
太子殿下今日这雷霆手段,半是对着突厥,半是对着自己。
他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了了突厥事尽早带着兰时回京城去。
兵不血刃最好,若是不能,大凉又何曾惧战了?
等突厥被俘官员改口的空挡,前头攻下突厥王城的消息也秘传回了大凉王宫。
陛下接到信时才下朝,朝上刚对宋玉璋说了,不必逼得太紧,尽力拖着便可。
下朝就收到了太子殿下的密信。
陛下三行并两行看完了信,按捺不住心情站起身来,带翻了案上笔架和香炉。
许久不曾有过如此激动时候,陛下沾着一袖子香灰火急火燎地赶去了仁明殿。
“梓潼,梓潼,明薇,明薇!”一路宫婢内侍皆跪拜行礼。
陛下胡乱挥手算作应答。
横冲直撞地踏进仁明殿内,皇后娘娘正捧着话本子打发时光,瞧见陛下过来,坐直了身子,而后才起身准备行礼。
被陛下打断,屏退了左右,等殿内只剩帝后二人。
陛下红光满面,握着皇后的手,都隐隐发抖,“明薇啊,姜家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好一个姜兰时,好一个先锋官!”
皇后娘娘一头雾水,但瞧着陛下如此高兴,也不禁笑起来,“究竟是出了什么好事?陛下倒是说出来,让臣妾听得明白些呀。”
陛下将那密信递给皇后。
皇后娘娘一目十行,看到攻占突厥都城六个字,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
眼中微有湿意。
多少年了!
姜府四代人先后牺牲在北境国界上,四代人的毕生心血,如今可不用再担心突厥蛮子侵扰大凉边境烧杀抢掠了。
“好!好!好!这可太好了!”皇后娘娘连说四个好字。
眼泪再也止不住,断线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臣妾失态了!”皇后娘娘拿帕子遮住半张脸,泪水瞬间浸湿了帕子。
陛下也十分动容。
他将皇后揽进怀里,紧紧拥住,“大凉有姜家驻守北境,是大凉的福气,亦是萧家的福气。”
皇后破涕为笑,“那陛下可得记得这话,不准猜忌姜府里的晚辈。”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极有技巧,勾得陛下也想明白过来,卫国公府姜家,已经没有长辈了,如今的卫国公,北境上的姜元帅,与执玉兰时同辈,是兰时的大哥。
这一府孩子的长辈,是他同皇后。
“朕答应梓潼,现下拟旨给承诤,准他全权处理突厥事宜,明日便诏三司与枢密院,军饷粮草,都得备足,哪怕京里这年一切从简,北境将士也不许短缺一分一毫,万不能被掣肘,后继无力。”
从前不敢擅动,不过是怕万两万两的银子投进去,听不见个响儿,还带累了北境将士枉送性命,倒不如休养生息。
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凉一统,突厥覆灭,这万里河山再无外敌。
陛下一时间有些感慨,永夜关一役时,哪里能想到有今日。
皇后娘娘的泪也才彻底止住,曾经接连失去至亲,哪能想到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