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圆从来都以姜兰时守护自居的, 隐在暗处保护姜兰时,她这一双眼睛看得分明, 最危险的就是那太子。
幼时明明在意兰时, 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兰时听别人多说两句便要黑脸凶人。
大些冷眼看着情窦初开的兰时愣头青一样往他身边凑,不接受亦不拒绝。
现在八成是看兰时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六无主了, 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阴险,还狡诈, 她就说无利不起早的太子殿下好端端地怎么跑到北境去了。
萧宝圆到底是跟着祖母学过许多生意门道的,她摁着兰时一边飞速地想法子要给被冲昏了头的姜阿宛兜头泼一盆冷水。
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对策,能让姜兰时这感情上的实心棒槌死心的, 无非两件事。
一件事太子殿下心系旁人,与旁人有染;二是这太子殿下对卫国公府卸磨杀驴。
可恨太子日常冷清,不仅没个侍妾不逛花楼,贴身侍奉的连个女子都没有,说心系旁人都不如传他不举。
再说卫国公府如今才平突厥,如日中天, 太子殿下这人虽可恨, 于君臣之道上却并无错处可寻。
毕竟一意孤行,是皇家特权。
最后,萧宝圆只能不甘道:“既然卫国公都说再议,那想必里头有些你不知道的东西,你兄长能害你吗?”
萧宝圆只差没把太子要害你五个字写脸上了。
“可是宝圆。”兰时放弃抵抗,平静地陈述事实, “感情的事, 从来都是由心不由己, 我若能控得住,现在应该在突厥境内呢。”
“我与太子殿下,真的绕了好大一圈弯路,我明白我的心却不明白他的,他明白我的心,却不明白自己的。”
死过一次才走到今日心意相通的两厢情好,她的心腹大患已去,如今该是帮着太子殿下巩固四境了。
“我也没想过这么顺,每次临行前,我想的都是马革裹尸的,如今好好活下来了,我不想辜负自己,如今情投一处,便好好在一起,他日同床异梦,我也潇洒抽身,回北境做的女将军去,也并不辜负自己。”
虽然……太子殿下是宁肯殉情也不变心,但这说辞能让萧宝圆明白她的立场,知晓她不是一时脑热就足够了。
那头萧宝圆果然高兴了,也不拦着兰时起床了,还贴心将兰时扶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心里又成算的,合该这样的,男人么,勾勾手指自然有人前仆后继。”
萧宝圆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怕被什么人听见一般。
下一刻,屋外似有脚步声远去,兰时听得分明,离她这屋子有十步远,两个成人的脚步。
兰时慢吞吞坐起来,不带任何感情的眸转到萧宝圆身上,有气无力道:“我大哥和太子殿下刚走,对吗?”
萧宝圆尽量笑得不那么明显,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双腮,“嗯。”
兰时再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归比我晚。”
兰时眼中划过深深的无力感,“我要被你害死了萧宝圆。”
这从何说起?
萧宝圆刚想见缝插针地给太子殿下泼脏水,说上一段这男子若是听了这话便怒不可遏,可见是没有丈夫胸襟,不适宜托付终身的。
“我昨日才说服了太子,不会早完婚,他今天要是听了这一席话直接将聘礼搬到姜府来,我该如何?”
到那时,就是天家娶妇,莫说是她,就连她大哥都没有回绝的余地。
她是心悦太子,也想过嫁太子,可不能是这么着,没有半点自由地嫁。
对上萧宝圆纠结的脸,兰时装作恶狠狠地,“真到那时,我就把你塞进花轿里,让你同我一起得罪天家。”
见萧宝圆不为所动,兰时打蛇打七寸,“北境好姑娘也多的是,我还可去信一封,请五哥帮十二哥娶妻。”
萧宝圆顿时花容失色。
她曾试探过的,没长情丝的十二将军,看着小娘子还不如看一碗面来得深情,似乎也没想过与谁相爱,携手一生。
这若是五郎真的寻了,但凡那姑娘人品过得去,相貌平整些,只怕十二将军都会娶。
那怎么行!
“阿宛,好阿宛,你是知道我的。”识时务的俊杰翘楚,亲自捧了衣服来给兰时穿上,“及笄以来,也是见过写些俊才郎君,可一个我都瞧不上,我都以为我要随意招赘,草草一生了,偏在这时遇上你十二哥了。”
从前兰时为太子殿下的种种愁绪,她如今也算浅尝了。
虽说她现在依旧觉得太子殿下非兰时良配,却也不会要死要活地阻拦兰时了。
尝过这苦才能感同身受。
由是对着兰时,哪怕明知她不过是嘴硬,也还是闷闷地委屈,“他还不知我的心意便娶了别人,我会哭死的。”
萧宝圆何曾如此可怜巴巴,兰时也不忍再逗她。
才想开口和缓,又听得萧宝圆说:“你也不想我破坏你兄嫂夫妻感情,逼他停妻另娶吧。”
“……”
萧宝圆还真不愧是萧家人,这种事都能同萧褚胤想到一处去。
怎么萧家人都喜欢强取豪夺那一套呢!
兰时可不想再理她,坐到镜前自顾自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