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仅有一个苏祈年,他们有百重法子让她做过的种种都抵给欺君的罪名,还死有余辜。
可若是再添上一个姜兰时,许多话都得斟酌着能否出口。
且先不论姜兰时在北境事,是陛下默许的,她身后还站着太子殿下与卫国公两座山这事。
单说她连斩突厥皇室成员,安抚突厥旧臣,带突厥新王来京为质这事,放眼大凉,便没人能动她。
更何况,武将能引得陛下忌惮的事,此生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是女流,造反也无法为帝,再加上,她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早前太子殿下亲往北境和上元节圆夜图的事,在京城高门间,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默契了。
而且姜兰时若是成了太子妃,只会更方便陛下收拢北境兵权。
天家父子,绝不会允许姜兰时有一丁点儿闪失。
这一瞬,恨不得想透上下三代的文武百官,还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倒是兰时自己,朝百官递了台阶,“兰时此生志向是报国,不欲求什么封赏,为不负皇恩,兰时愿将陛下恩赏折半,一份求陛下宽恕苏家祈年的罪责,另一半,求陛下考虑太傅所求。”
不是答应太傅,而是考虑。
陛下也就在百官寂寂中允准了兰时的请求。
如今能将这颗种子种进百官心里,还能保着苏姐姐全身而退,兰时觉着她这官位抛出去实在划算得很。
陛下在百官死灰复燃的议论声里威严道:“苏祁年到底犯了欺君大罪,如今有小姜将军作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罢了她的官位,贬为庶人,众卿以为如何?”
心思活络的,已经猜到陛下的心思究竟偏向哪一边了。
扎着脑袋,不置一词,作壁上观。
陛下候了片刻,见无人有异议,便着令中书门下下朝后拟诏颁旨。
说完便散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
在一片恭送陛下之声中,兰时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苏祈年。
“苏姐姐可会遗憾没能保住官职?”
本来有官员想聚拢过来,探听一二,还不待走近,便看见太子殿下快步过来了。
哪儿敢上前,急忙离开这一块是非之地,有些事,不是有命听的。
卫国公也瞧见太子殿下那急不可耐的模样了。
摇了摇头,转而去寻沈相,一左一右掺着杜太傅退出大殿。
苏祁年哪里是看不清局势的人,她笑道:“我这一路,走得战战兢兢,早就做好了身首异处的打算,如今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陛下没有碍于君威非要治她于死地,百官也没有口诛笔伐,谴责她科举入仕。
“苏姐姐,我与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既然如今已无官身,那你便去做些你真正想做的事,不拘是什么事,只要远离京城,怎样都好。”
陛下现在算是赦免了苏姐姐,不出一日,苏姐姐女子之身入朝为官的消息定会传遍京城。
届时必定会有人问起,苏姐姐究竟如何入仕,是科举,还是借势。
若有激愤学子抨击此事,那必定会从科举入手,等到那时,又是一番变故。
“事不宜迟,早走为妙。”
兰时握住苏祈年的手,趁机将一枚令牌塞进她手里。
“你的担子已经可以放下了,现在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去北境,去岭南,去东南。”
只要不在京城,众人视线里,那她就是安全的。
“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兰时往向太子,大凉变成他们两个共同期盼的治世江山,不过是时间问题。
“好。”苏祁年收好令牌,不知是想通了个中关窍,还是被北境二字戳中了心思。
“不会让你在外逍遥太久的,等京城的事有了眉目,我一定八百里加急催你回京。”
兰时笑着送她。
“兰时,保重。”
苏祈年轻抱了抱兰时,匆匆退下。
太子殿下正好能补上苏祁年空出来的这个位置,与兰时并肩而立。
“可惜如今你还不能佩甲上殿,不然英姿飒爽的小将军往殿上一站,便能让这些读没了脑子的冗官好好瞧瞧,究竟什么叫德才配位,不让须眉。”
他见过,既希望所有人都能得见这份英武,又希望从今后只有他一个人能瞧见那样夺目的姜兰时。
兰时将头靠在太子殿下肩上,“我往后应当也没什么机会披甲了。”
太子殿下在心底将这句话掰开重组好几遍,无论如何变化,心上人要卸甲为他戴红妆的念头却越飘越高,压都压不住了。
兰时眼疾手快,在太子殿下有动作前挽住他的胳膊,“我想点一列北境军,再向太子殿下借两名飞羽卫,护苏姐姐一路周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