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祁淡漠地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说,电站30公里外的沙漠里,有个绿洲。”
司机长长地“噢”了一声,车内气氛虽然凝滞,但强烈的吐槽欲压抑不住。
他说:“您说的是那个什么,沙漠土壤化实验基地吧?嗨,那就是个骗投资的项目,我邻居是高中老师,文化人,他说这东西,抽光地下水浇田,成本高,根本没用的!骗了投资以后,搞不好几年内就搞上市割韭菜了!”
他说到后边就感觉车里空气冷了下来,顿时心慌起来,不敢再说下去。
音响里唱着:“只是我不配再把你拥有,当你独自面对回忆汹涌。”
轰然一声,引擎盖冒出白烟,完全遮住了前方视线。车子一个转向,急刹,停在了路边。
后车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速不紧不慢靠近,被普桑的急刹车吓一跳,长鸣喇叭,也停在了车后。
幸好整条国道上车流少。这个时间,放眼望去,十公里内恐怕只有他们两辆车子。
司机下车检查车况,混着烧焦汽油味的白烟倒灌进车内,楼祁拧着眉下了车。
面包车上的司机探出脑袋问:“大哥,怎么了?”
司机从打开的引擎盖下探出脑袋抱歉喊:“不好意思啊,车子抛锚了。”
方圆几十公里内都不会有修车点,他们只能打电话喊人来修。
面包车上下来五六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围过来查看情况,想要帮忙。在戈壁滩上抛锚,是很棘手的事。
国道旁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榆树,树冠茂密,遮住了直射而来的红色光芒,在硬路肩落下长长的影子。楼祁站在树荫下,背对着国道望着落日出。
小张记者一下车就注意到了这个身量颀长,挺拔隽秀的男人,小心翼翼想靠近他搭讪。
身后刘博士突然喊了一声:“苏老师,你怎么不下车啊?”
楼祁闻声转头看去,却在看见面包车上下来的人时,瞳孔忽的一缩。
狂风突至,沙土铺天盖地卷席着一切,杂草被卷起在空中盘旋。
“算了苏老师,你赶紧回车上吧,沙暴要来了。”刘博士又喊道。
苏青杳吃了一嘴沙,沙砾擦得她脸颊生疼,她摸着车门,想要回到车上,狂风中有人逼近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风伴随着沙砾,苏青杳几乎睁不开眼,但那人高大,几乎将她圈住,挡住了风沙。她抬头,看见来人,愣了一下。
楼祁喉结滑动,轻轻嗤了一声,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眼眶却红了。
他开口,声音低哑,唤她:“小蝉。”
苏青杳被他的声音惊得心脏倏地紧缩,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在了车上。此刻风声在耳边咆哮,苏青杳的耳膜被鼓动着,听不见其他声音,只看见楼祁的唇开合。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依旧是记忆中的凛冽,苏青杳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去揣测他在说什么。
还是记忆中的这幅模样,风缓和下来,楼祁松开她的手,嘴角勾起嗤笑一声,方才溢满的情绪似乎都是幻觉。
小张记者从他身后过来,问:“苏老师,你和这位先生认识?”
苏青杳倚靠在面包车上,移开视线看向地面,手揉着被掐疼的手腕,长卷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语气却是平静的疏远:“不认识。”
声音落下,苏青杳自己都愣了。在车上,她还有过怨怼,设想过,如果再见到楼祁她要怎么开口。没想到这份怨怼,这么快就报复回楼祁身上了。
连寒暄客套都没有,但报复完,她只觉得无趣。
楼祁气得低低冷笑一声,转身对小张记者说:“你刚才叫她苏老师?”
小张记者对上楼祁冷淡漂亮的双眸,害羞地点头。
楼祁摇头,满不在乎地耸肩,语气几乎咬牙切齿:“那是我认错了。我认识的人,姓林,叫林蝉。”
作者有话说:
怀揣紧张的心情开文了!这是一篇久别重逢的暗恋文,有梦想,自由,勇敢,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第2章 月亮
苏青杳从没想过,在这种荒原百里的地方会遇见楼祁。楼祁的声音带着魔力,拉扯着苏青杳一阵恍惚。
“林蝉。”
整整八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苏青杳倒吸一口冷气,再抬眼,楼祁已经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和过去一样,她是被排在最后一位的存在。
沙暴来势汹汹,地平线和天空交界处,一大片黑色阴影快速袭来,像要吞噬整片大地,有尖锐的呼啸声从远处传来。
基地司机大声喊道:“赶紧开车进城!”
他从面包车的行李箱里找出粗壮的绳索,这原本是拉物资车用的。
男人们一起将绳索固定在普桑车头,另一头固定在面包车尾。
楼祁原本立在一旁,并未动作,轻轻瞥了一眼靠在车旁观察的苏青杳,不知为何,走到小车旁边蹲下开始帮忙。
“咱们柴油车,动力可不差!”刘博士拍着一手油污,哈哈直笑。
小车司机连声道谢,回到车上挂了空挡,他从车窗探出头看楼祁,问:“楼工?”
楼祁一手插在西装裤的袋子里,拧眉厌恶地盯着另一只手心,手里是车底的油污。嫌恶从他身上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