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祁不置可否,勾唇角笑意盎然。上个月林蝉在浴场值班的时候,正好来例假,一起身,椅子上就留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血迹,幸好校裙颜色深看不出来。
林蝉在包里翻了半天,红着脸支支吾吾想请假去便利店买卫生用品,还是楼祁了然看了出来,回小楼里不一会儿带了四五片不同量和材质的出来。
“不知道你现在用哪种,每种我都拿了一片,自己挑。”楼祁落落大方地把这些棉片摆在林蝉面前。
林蝉羞得用双臂挡住,随手拿了一片要他赶紧藏起来。楼祁“嘁”了一声:“羞什么,这不是女孩子的正常生理规律吗?又不是什么传染病,没必要月经羞耻。谁还不是妈妈生的,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还是林蝉第一次从一个男生嘴里听到对这些事情的讨论。以往在林家,林东越在卫生间垃圾桶里看到带血的卫生棉都要大发雷霆,和刘宁吵架。
楼祁只是稍微一算,大概猜到林蝉的周期就是最近。
她红着脸坐下。看见林蝉怀里捧着一只纸袋,楼祁好问:“这什么?”
“这……这是送你的礼物!”林蝉咬咬牙,将纸袋递了过去。
楼祁愣了半秒,蓦地轻笑:“你不是花钱给我买了贵重的东西吧?小知了,哥不缺钱,你有钱自己攒着,别亏待自己。”
听到这话,林蝉只能红着脸小声嗫嚅:“没有……这是我自己做的……”还是蹭的安佳的团购套餐。
双眼一亮,楼祁好地打开纸袋,看见里面用白色泡沫纸包住的两只杯子,微微一愣,随即咧嘴笑:“小知了手艺不错啊!”
仔细上下打量一大一小两只马克杯,楼祁轻抚过大一号杯子上的褐色小蝉,微微凸起,还有油墨的触感在。
见楼祁喜欢,林蝉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咬着唇角偷笑:“你喜欢吗?”
“喜欢啊,特别喜欢。这蝉没我送你的发卡好看,但更有你的韵。”楼祁将小蝉图案那面转给林蝉看。
林蝉眼一黯,自嘲笑道:“是啊,黯淡不起眼的蝉。”
楼祁笑意一收,轻啧着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蝉蛰伏地底四年,才能一鸣惊人。小知了,你不是那只华而不实没有韵的蝉。”
林蝉怔愣地看着他,清透的双眼闪着光,她看进楼祁的双眸里,笃定自信,有着冷静的温柔。
“你不黯淡,有一天你会一鸣惊人,成为别人仰头寻望的小蝉。”
眼眶里泛着热意,酸意冲击鼻腔,林蝉点点头:“嗯……”
“这个城堡是什么意思?”楼祁问另一只杯子。
林蝉挠挠脸:“随便想到的图案……没有特别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说,这座浮在星空中的城堡,象征楼祁。
他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国王,住在星空的城堡里。
楼祁细细看着两只杯子,把那座城堡递给了她:“这只你拿着,咱们一人一只。”
林蝉怔住了,听见楼祁开玩笑似的说道:“独一无二的杯子,我拥有一只才足够珍贵。而且……这只是小蝉。”
他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马克杯,说着这话,林蝉莫名得身体燥热。就像是……他握紧的,是她本人。
手里攥紧那只城堡图案的杯子,林蝉窃喜,胡思乱想——她和楼祁,有情侣杯了。
周末,昨晚下了冬雨,一夜之后,院子里的高大杨树,树叶落了一地。
推开窗门,简单干净的房间不然一丝尘埃,水汽很重,丁达尔效应里,有光束托着浮尘从窗口洒进屋内。
画着小蝉图案的马克杯摆在课桌上,带了一只可爱的绿色树叶状乳胶杯盖。
楼祁欣赏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波动杯盖上冒尖的树叶,低笑。
午觉醒来,楼祁打开门,听见走廊尽头的房间有脚步声。他瞳孔一缩,紧紧盯着那扇房门。
时光都缓慢下来,门缓缓从内打开,走廊的光照进那间漆黑一片的昏暗房间,一个瘦长的女人身影,穿着长袍立在门内。
楼祁双眼泛热,颤声喊:“妈……你起来啦?”
这一次的周期实在久,她闷在房里整整两个月。楼祁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切换状态。
喉结轻动,楼祁看着母亲缓缓走到他房门口。女人虽然年过四十,可是依旧面容姣好,除了眼角的细微皱纹,依旧光滑饱满的白皙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时光的痕迹。
这个年纪尚且如此,她年轻时候才是怎样惊艳的美。
修长的手抬起,缓缓拂过楼祁的脸颊,楼母眼里是深深的疲倦和痛意,眼里一望无际的黑暗像漩涡一样,忧伤抑郁。
“阿祁,妈妈好累。妈妈也不想这样。”楼母眼里带泪,声音温柔,有气无力的。
楼祁眼眶一红,握住妈妈的手,低声说:“妈,你愿意出房间了,我们就去看医生,好吗?”
或许是“医生”这个词戳到了她敏感的经,楼母突然怒睁双眼,歇斯底里地推开楼祁:“我不要!我不要!你们又要把我当疯子关起来!我不要去!”
楼祁想要安慰她,抱住她,但是正在狂躁状态的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楼祁一米八五的大个都没法控制住她的动作,被她不停往屋内推。
“妈,你冷静!我们不去医院,不看医生,你先冷静!”楼祁急忙喊道,却被女人一把推开。
楼祁往后退了半步,已经进入狂躁状态的女人尖叫着,速度很快地爬到了桌上,摇摇欲坠地站在窗前,楼祁不敢继续动作。
他只能小声安慰:“妈,你先下来,我们慢慢聊,好吗?你饿吗?我看你午饭没怎么动。”
楼母还在尖叫呐喊着,大声骂着不知所谓的话,蹲下身,抓起那只马克杯。
楼祁瞳孔忽的一缩,张口喊:“妈……你别……”
话音未落,那只马克杯就朝他飞了过来,“砰”地砸中他的眉角,落在地上,“啪”地应声碎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