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进钥匙打开门, 苏青杳径自进去在柜子底部找出医药箱,听到这问话随口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基地的情况, 哪儿有那么多新人。”
这话说得心酸自嘲,却是事实。周一恒心里一阵不忍,坐到椅子上看她在医药箱里找出碘酒,无菌棉签, 忽的轻笑一声:“你还是这样未雨绸缪, 储备了很多东西。”
“经常要受点小伤, 总得备点药。”苏青杳轻描淡写, 周一恒听着心里微微一痛。
他抬眼看着苏青杳, 她专业又熟练地给周一恒伤口清理一遍,用棉签蘸取碘酒, 轻轻点触他嘴角的伤口。
收回手的瞬间, 周一恒倏地伸出手, 握住她的手腕, 苏青杳双眸一顿,抬眼看他。
周一恒长长叹气:“杳杳,我当初就不应该带你来这儿,你受苦了。”
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干净大掌,没有一丝老茧,养尊处优,自己的皮肤都略显粗糙。苏青杳垂下长睫,挣脱开他收回好医药箱:“不苦,我喜欢这份工作。”
“你还在气我当时丢下你离开?”周一恒追问。
苏青杳把柜门合上起身,眼带疑惑,微微拧眉:“师兄,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听到这话,周一恒愣了,嘴唇半张看着她。
苏青杳倒了杯茶递给他,情绪波澜不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你不喜欢这份工作,换了就行。我不会生气的。”
她语气平淡自然,表情也很诚恳,不像客套。周一恒心里一沉,明白苏青杳确实是这样想的。
或许一开始生气过,但现在她早就放下了。
这对周一恒来说,并非好事。
这间单人宿舍依旧和原来一样,逼仄简陋,但干净整洁,没有太大变化。苏青杳将房间整理得一尘不染,床头还摆着一只漂亮的月球灯,周一恒记得是去年圣诞节陈黎送苏青杳的礼物。
一切都没变,但已经没有周一恒的位置了。
喝了两口茶,周一恒便起身要回酒店。苏青杳送他下楼,踩着缺了铜条的花岗岩台阶下楼,她想到了什么笑道:“幸好今晚刘老师得迟一点回来,不然他撞见你非得气死不可。”
“他还在气我吗?”周一恒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基地的事务不好管,他也算是呕心沥血了,头发更秃了。”苏青杳说笑着,摸着墙壁打开一楼过道的路灯,往楼道口走去。
她清瘦的身影在过道里显得尤为伶仃瘦小,周一恒这两个月一直在想她,见到她以后,鬼使差地感觉到了后悔。
他站在灯下嘴唇翕动,正欲说点什么,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楼道口,苏青杳身形一顿,随即响起她清亮略显惊讶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一道带着金属质感的熟悉嗓音响起:“睡不着,来看看你。”
周一恒瞳孔倏地一缩,居然是楼祁。
难道楼祁在煌城遇到的女生就是苏青杳?
他一阵恍惚,快步跟上去。
楼祁一手插兜,另一手因为无聊等人,正夹着一根烟,原本见苏青杳靠近,准备掐灭扔进手边的垃圾桶。他抬眼,看见苏青杳身后一道修长的人影靠近,眸色沉沉,忽的凌冽起来。
盯着来人,楼祁几乎咬牙切齿:“你怎么在这儿?”
“来老东家这儿看看,和师妹叙叙旧,不行吗?”周一恒说着,手抬起搭在苏青杳的肩上,语气温柔,“杳杳,你和楼祁是怎么认识的?”
杳杳。
这么亲昵的称呼。
如利刃刺在心脏,楼祁心里很不得劲。
楼祁拧眉,眼如刀似的等着苏青杳肩上那只脏手,将烟扔脚下一踩,顺势抬手拍开周一恒的手:“关你什么事。”
苏青杳推开楼祁,斜睨他一眼:“不准乱扔烟头。”
正准备继续开嘴炮的楼祁一噎,轻咳一声,抿紧唇,乖乖弯腰捡起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听见苏青杳耐心地解释:“我和楼祁以前认识。师哥,你和楼祁也认识?”
“他是我表弟。”周一恒揶揄的眼盯着楼祁,楼祁从中看出了挑衅。
都是男人,一个眼对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楼祁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不停用眼赶人:“你不是要走吗?赶紧的,我还有事找苏老师。”
知道这会儿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周一恒抬手状似无意地用拇指擦过唇角的伤口,似乎在提醒楼祁什么。在看到楼祁眼一凛后,他满意地笑了。
离开前,周一恒语重心长地对苏青杳说道:“杳杳,有空帮师兄劝一下楼祁,要是知错了可以早点回家,煌城太苦了。”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也一样,老师一个人在家很寂寞。”
说罢,他抬脚离开,车子已经等在门口,周一恒开门上车,摇下车窗和两人挥手道别。
楼祁嗤笑一声,不耐地轻啧:“经病。”
他知道周一恒和苏青杳认识,只是真的见到两人如此熟络的时候,楼祁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当初若不是周一恒,他们之间又怎么会闹误会,她也不会不告而别,两人天南海北分隔两地这么久。
想到这,楼祁心里一阵烦躁,从兜里摸出zppo,想再点一根烟。
手上忽的落下一个温热的触感,楼祁一怔,抬眼看苏青杳。苏青杳摁住他的手,微微蹙眉劝道:“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楼祁眼带着惊讶,随即换上笑意,将烟盒、打火机收好,颇为受用地点头:“好,都听你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夜色降临,空气倏然变冷,苏青杳不想久留,直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