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声气,坐直了身子看着远方渐黑的路,车子背后是通红的落日。
他们与红日背驰。
前方的夜空已经越发深邃,天空有星星点点的银河逐渐露出了端倪。
苏青杳把靠枕放到身前,搂住,车子里放着没听过的英文歌,楼祁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认真开车。他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着方向盘,像操控了一整个世界。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平地在一个空间里独处了。
“怎么想到要找我聊聊的?”楼祁忽的开口询问。
苏青杳收回视线,闷声闷气地反问:“你怎么选的草塘水库,那么地方太远了。”
她不直面问题,楼祁乐了,他没有脾气地乖巧回答她的问题:“听说草塘水库有萤火虫。”
心头重重一跳,苏青杳眨眨眼,愕然看他:“都九月份了,怎么可能还有萤火虫?”
“我同事说有。”楼祁看着前方反光的路牌,心里默默记着路,随口解释道,“只要有水源,环境适宜,九月份本就可能见到萤火虫。”
这话让苏青杳忽的心里腾升了兴趣,对草塘水库之行有了期待。
楼祁没有挑明,但苏青杳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
八年前,两人约好了一起去看萤火虫,但最后因为一场意外,她没有赴约,也逃离了夏天的永南县。
他这是想弥补吗?
“其实我对看萤火虫没什么执念。”苏青杳低低地叹道。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握紧,指腹和关节都泛白,楼祁喉结用力滑动一下,低哑地轻笑一声:“苏老师,我有。”
苏青杳一怔,楼祁视线淡淡瞥了眼苏青杳,很快收回视线:“有执念的人是我。”
逼仄的车内空间,气温骤降两度。歌曲似乎卡带,直接切换成了下一首歌。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向东行驶,来到了草塘水库。
草塘水库坐落在一片沙地丘陵里,趁着山路越往丘陵里行驶,眼前的绿意住进盎然,生气勃勃。漫山遍野的灌木和杂草,狼尾草,空气里湿度也越来越高。
这意味着,水库快到了。
有几座废弃的酒厂坐落在山里。草塘水库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随着水库的落成,这附近也兴起了一家国资酒厂,曾经盛极一时。
但二十多年后,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酒厂也慢慢没落了。草塘水库的水质也逐渐变得不符合饮用水标准,渐渐被废弃。
但这里俨然成为了西北小水乡,煌城不少人喜欢到这里来踏春。
顺着窄小的车道往前,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水库赫然出现在眼前。
此时太阳正好卡在山头,染红了整面天空,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倒映着血红的晚霞。
两人在车里被惊艳到,一时间水也没有下车。
半晌后,楼祁下了车,在车旁边找了快平整的空地,支起了简易帐篷,打开折叠桌,将车上的食材都放在摊开的野餐垫和桌上。
苏青杳把蛋糕取下来,放到桌角,在一旁看他忙活着,上手想帮忙,被楼祁轻轻拍了下手。
“你坐着休息,我准备就好。”楼祁指着折叠椅子,示意苏青杳坐。
苏青杳客气地说道:“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好意思让你照顾……”
把简易火炉搬下车,楼祁听到这话直起腰,挑眉:“苏老师,你还没明白吗?”
苏青杳疑惑地看他。
楼祁勾着唇,又恢复了过往那副赖皮相:“今天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你……”
“你陪着就行。”
大喘气让苏青杳心里一紧,随即瞪他。
楼祁咧嘴笑了笑,埋头在火炉里生火。他的吉普车空间的确大,装了这么多东西。
火很快生好,楼祁简单煮了锅面,和苏青杳分着吃了。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水库旁还有光,两人对着湖光山色,吃着楼祁的生日面,苏青杳心情舒畅。
她来煌城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来草塘水库玩,没想到风景居然这么漂亮。
忽的一大群飞鸟从山林远处略过上空飞往另一片丘陵。
万鸟归巢。
苏青杳抬头望过去,就听见远处有一道悠长空灵的长啸声。
她曾经在基地里听过这个声音,是狼嚎。
她身子一抖,心头紧张,楼祁好整以暇地托着腮,笑着看她:“苏老师,怕吗?听说这里有狼群。”
苏青杳斜了他一眼,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找的好地方。”
“放心,有我在呢。我护着你。”楼祁眸里闪烁着笑意。
吃完晚饭,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等了许久,四周一片漆黑,也不见半只萤火虫的光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