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同事抬眼看她,眼里都是惶然。
陈黎小声问:“杳杳……你……查到什么了?”
“春风航空m5375,b737-00ng客机,从北京飞往煌城。”苏青杳顿了顿,扯开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只是可能……应该不是。”
所有人脸色一白,车子驶出沙漠,望着前方荒芜苍茫的戈壁滩,身子跟着皮卡车晃啊晃。
他们都知道,应该是。
直面空难,所有人身体都很冷。
刘博士提前报了警报告了目视猜测的方位。这对他们工科生来说,简单计算一下,差不多就能得出坠毁坐标。
就算不准,也离得不远。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似乎已经离开了煌城的辖区范围。
陈黎看了眼定位,距离煌城已经两百多公里了。
天色逐渐变暗,夕阳着凉了西方的整面天空。
比戈壁更荒凉的,是人心。
但飞机坠毁地点还没找到。
刘博士示意众人将车停下,他下了车,四下寻找手机信号比较好的方位,打了个电话。
苏青杳也下了车,给楼祁拨通了电话。楼祁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温柔:“怎么了,小蝉?”
“楼祁,我可能快到嘉峪关了……”苏青杳说话间带着一团白气,她轻声说,“今晚可能回来很迟了。”
手机那头传来关门声,楼祁疑惑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青杳将他们在基地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楼祁担忧道:“太危险了,戈壁滩这么大,万一你们迷路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有gps。”苏青杳顿了顿,眼眶突然泛热,小声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楼祁……我亲眼看着那飞机掉下来……直直的头朝下掉下来……飞机上百来号人……你说得多绝望啊。”
事实证明,门外汉想去帮忙救援还是不现实。
他们在戈壁滩上绕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飞机坠落点。
苏青杳刷了一下微博,一小时过去,m5375已经上了热搜了。就在众人打算返回看新闻的时候,苏青杳的手机突然响起。
心脏有事一阵撕裂般疼痛,苏青杳下意识得恐慌接这通电话。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周旭阳”的名字,心头重重一跳。
苏青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直觉。
接起电话,她才轻声问了一句:“喂?”
她这一生,从没听过周旭阳那样失态过。
焦急,急促,慌乱,语无伦次。
“小蝉,你见到安佳了吗?她好久没联系我了。她说要给你一个惊喜,今天去煌城了。”
“轰”一声,苏青杳耳边一片嘈杂,再也听不见其它。
只有绵长的耳鸣声,伴随着她的剧烈心跳声,“噗通”“噗通”。
“小蝉?苏青杳?你在听吗?”周旭阳着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青杳站在皮卡车旁,看着远方半个身子坠入戈壁滩地平线的红日,脸色苍白,眼眶带着一圈红晕,声音沙哑:“佳佳……几点的飞机……”
周旭阳那头呼吸一滞,顿了一秒,才轻声答:“一点……二十五。”
戈壁滩上,一阵寒风裹着沙尘卷席而来。苏青杳的长发被吹乱,在脸侧凌乱拍打。
苏青杳的呼吸很轻很轻,声音也很小:“你送她到机场了吗?”
“没有。我们吵架了,她自己开车去的机场。”周旭阳小声回答,语速很快,“她可能没敢上飞机,对,她开车很慢,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很可能赶不上……可是为什么联系不上她。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红日跳动,最后一抹余晖跃入地平线。
苏青杳的身体温度一点点往下降,她感觉自己的骨缝里都有无法捕捉的刺骨的寒,冷到她瑟瑟发抖。
她缓缓弯腰蹲下。她和周旭阳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无人开口,不承认现实。
期待着迹。
抬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隐约可见的一轮新月,苏青杳鼻息间萦绕一抹白雾,轻声说:“周旭阳……你先来煌城。”
“嗯。”周旭阳安静地应了一声。
“我……我去现场看看。”
话音落下,泪水已经从眼眶淌出。风呼啸而过,像刀子似的,割裂皮肤。
苏青杳起身,打开了皮卡的驾驶室,要坐进驾驶室。刘博士跑上来阻拦她,大声质问她要做什么。
“我去找人!”苏青杳声嘶力竭地喊道,跪坐在地上,终于摁捺不住心中的绝望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