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让妈过来和我一起住。这样妈又能给秋老师做饭吃,又能帮秋老师打扫洗衣服。而且啊,秋老师肯定不好意思让妈饿着替她做事, 这不家里又能省一笔口粮钱?”
叶棠难得去了一趟赵报国家。
赵报国、赵虎他娘不用说,赵虎一开始也非常反对叶棠要陈菊去和她一起住的事情——陈菊可是他的婆娘!他婆娘不在, 他要找谁去泻火!?
“赵嘉宝不是闹着要去县城里上学吗?家里要不满足他,只怕他能把家都给拆了。”
赵虎本想让叶棠不要直呼赵嘉宝的大名,而是要按照尊卑尊称赵嘉宝一声哥哥。可看到他爸铁青的脸,他又闭上了嘴。
谁都没想到爷孙两个能打成世纪大战。赵嘉宝打不过身手敏捷的赵报国,整个人被揍成猪头。然而他却是凭着体重优势压断了赵报国的骨头。赤脚大夫说赵报国右腿骨骨裂,半年一载的好不了。
这一番闹下来,赵嘉宝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他坚称自己想去县城里是想学好,家里不支持他就是不愿意看他变得比赔钱货好。
赵报国倒是想骂赵嘉宝:就你那性子,放你出去不是让野马回到大草原上?可他又不乐意自己去否定宝贝大孙子的人格与前途。毕竟过去他一直坚信大孙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他要是真把否定赵嘉宝的难听话给说出来,那就是自打嘴巴子了。
一老一小谁都不肯低头,谁都不肯服软。于是乎赵报国家陷入了一种僵局。
“我是想说把这个祸害送到没人纵容他的地方去也好,指不定他就学乖了……但我知道这话爷爷你不会想听。”
叹息一声,叶棠乖乖巧巧地蹲在了赵报国的脚边。她自下往上地望着赵报国,诚恳道:“反正家里的钱都是攒给赵嘉宝的,不如现在就用在赵嘉宝的身上吧。”
说罢叶棠又看向不敢插嘴,省得吃自己老子瞪眼的赵虎:“爸,你也帮我劝劝爷爷。”
“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赵嘉宝,赵嘉宝以后也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要他好,这个家才会好起来……”
“……幺妹儿,你是真呢懂事啦。”
赵报国难得夸了叶棠一句,随后感慨:“跟的读过书呢人,就是不一样。……行,赵嘉宝既然这么坚定呢要克县城读书,就给他克。”
叶棠睫毛一掀,温柔地微笑起来。
有一说一,叶棠根本不在乎赵嘉宝去县城之后能不能好好做人。
只是说服赵报国、赵虎让这父子俩愿意出钱给赵嘉宝去县城上学能够让赵报国家很是出一笔钱。
以这一家子的抠门劲儿,就算赵嘉宝没有狗改不了吃屎、去了县城照样好的不学只学坏的,赵报国为了大孙子也会愿意让儿媳妇儿到别人家去,吃别人家的饭。
果不其然,赵报国的下一句话就是:“你也喊的你妈跟你克。”
“爹!”
赵虎急眼了,却被他娘拉到一边。
赵虎他娘对着儿子耳朵嘀咕道:“女人到处都是!你要实在憋不住,找隔壁村寡妇!”
赵虎这下不纠结了。
想到犀儿村的小寡妇,赵虎顿时觉得生了五个孩子的陈菊是个年老色衰的黄脸婆。
陈菊没听到婆婆与丈夫说什么,可她光是看婆婆和丈夫的肢体动作就明白这对母子都在想些什么。
换作过去,想到丈夫这么轻易地就对自己放手,陈菊定然会大失所望,继而面上难堪心中难过。
可现在,陈菊心里唯感松快。
“妈,要我帮你拿东西么?”
叶棠站在屋门前等着陈菊。
屋里的陈菊摇摇头,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包袱里只有点旧衣的她面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某得喃要拿呢。”
(没什么要拿的。)
一手拿着小包袱,一手牵着叶棠的手。
陈菊慢慢悠悠地跨过门坎儿,迎着太阳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
这赵家的大门,她踏出去,就没想过要回来。
……
带着陈菊离开了赵家,叶棠也不知道赵家又生了什么波折,总之差不多一个月后、也就是开学两个月后,赵嘉宝才去了县城的学校。
赵嘉宝天资有限,加上他又是逃课健将。他去县城上学,当然不可能去什么中学。
可就是进了小学,赵嘉宝也只能从二年级念起。
县城小学的学费一学期是六块,书本费、宿舍住宿费、餐费又都是另算,赵报国家这会儿距离揭不开锅还远,就是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离了夫家的陈菊并不关心这些。对于做惯了家务的她来说,要照顾三个人的一日三餐太过简单,就算让她天天打扫一遍三人各居的屋子,她也照样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陈菊想来想去,干脆捡起了自己的老手艺。
——犀儿村也好,独龙村也罢,这片地区的妇女都会做拼布布艺。这种布艺最初不是什么“艺”,只是村里的妇女舍不得看着做衣服裁下来的布头被丢弃,就用利用这些小碎布拼出各式各样的形状,将碎布缝成好看的坐垫、包包,甚至是拼成瑰丽的彩色图案,缝在衣服、帽子或是鞋子上。
秋秀玲经常去县城,有时候是为了办事,有时候是为了补充粉笔、铅笔、墨水这样的物资。她多走两步路去裁缝铺绕一圈,就能给陈菊带回来老大一兜碎步片打发时间。
陈菊虽然好些年没再做过布艺了,但家里缝缝补补的事情向来都是她在做,她针线没离过手。
不过做了半个坐垫,陈菊已经完全找回了手感,裁起布片来跟摘花瓣般轻巧,把布片一片片缝合成向日葵的时更是飞针走线都不需要用眼睛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