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星微微睁大双眸。
“竟然有人跟您和棋……”含星问,“是陛下吗?陛下……怎么会在今天跟您下棋?”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榻,帐幔低垂,她看不清帐中情形。
“是他。”夏沉烟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您让子了?”含星忍不住问。
“没有。”夏沉烟用棋子轻敲棋盘,“含星,你说,我以前见过他吗?”
含星说:“应该没有吧?奴婢没有印象。”
“我也没有印象。按照常理而言,他的容色如此出众,我如果见过,应该会留下深刻印象才对。”
“姑娘为何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夏沉烟放下棋子,对含星说,“把棋盘收起来,早些就寝吧。”
含星应是,收好棋盘,服侍着夏沉烟就寝安歇。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流淌的秋水一般平静无声。
陆清玄一直没有再进入后宫,他好像总是很忙,夏沉烟听来拜访的婕妤说,他经常忙到夜深。
每一个政务上的决定,都决定着无数百姓的安康,他似乎确实没有偷懒的机会。
秋雨停了又落,半个月以后,是中秋节,这是大燕王朝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
太后在玉堂殿举办宫宴。她下了懿旨,要求十三个后宫妃嫔都必须前往。
几个婕妤前来拜会,邀请夏沉烟一同去玉堂殿。
夏沉烟没有拒绝,她们几人去得早,到达玉堂殿时,宫宴还没开始。
宫女将她们引到玉堂殿后方的庭院,太后正在亲手修剪花枝。
她大约四十岁,保养得宜,气度温和,相貌和陆清玄有几分相近。
“你们来了啊。”她停下动作,把剪刀递给侍立一旁的宫人。
夏沉烟等人应是,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温声说:“不必如此拘礼。”
她一一问过众人的名字,轮到夏沉烟时,她说:“哀家记得你,夏家的女儿。皇帝只点了你的名字。”
夏沉烟不知道太后在说侍寝还是选秀——选秀的事情,她一直懒得再去打听,这会让她感到疲惫。
于是她微微低头,态度恭谨,囫囵着说:“太后娘娘谬赞了。”
太后笑了一下,“你跟你姑母很像。”
夏沉烟微顿。
她的姑母,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而眼前的这个太后,是当时的皇后,她诞育了陆清玄。
据夏沉烟在夏家得知的消息,先帝在时,姑母和皇后分庭抗礼,各自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大燕兵败,在皇后的怂恿下,先帝把当时的后宫妃嫔——包括姑母——一起献给了胡人,请求胡人暂时停止进攻。
夏沉烟以为太后打算针对她,她开始思索应对的方法。
太后却露出回忆的色,说:“你似乎是叫……沉烟?真是个和你姑母一样好听的名字。”
夏沉烟应是。
太后微微笑了一下,褪下手上的玳瑁镶金嵌珠宝镯,把它戴到夏沉烟的手腕上。
“哀家很喜欢你。”太后说,“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来哀家的宫里坐坐。”
夏沉烟动作稍顿,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少顷,她应了一声“是”,说:“多谢太后娘娘垂怜。”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再说什么。不久之后,宫宴开始,妃嫔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太后坐在上首,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应该是留给陆清玄的。
夏沉烟坐在下方第一个位置,她对面坐着顺妃。
在她们之后,还坐着十一个昭仪、婕妤和美人。
太后一直没有举起筷子,似乎是在等待。又过了一刻钟,玉堂殿的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清玄从门外迈步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太监。
妃嫔们的目光,都落在陆清玄身上。他恍若未觉,走到太后身边坐下,低声说:“儿子来迟了。”
“无妨,政事要紧。”太后平和地说。
她举起筷子,挟了一口,众人这才动筷。
席间,众人无声咀嚼,乐师们演奏和缓的音乐。
夏沉烟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时,对上了陆清玄的目光。
殿中灯火明亮如白昼,他拿着筷子,容貌俊美清隽,情平淡,仿佛是不经意间看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