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星入内,看见她醒了,笑道:“娘娘,御医已经在外头等候。”
不知从何时起,含星对她的称呼,也悄然从“姑娘”换成了“娘娘”。大约是因为她发现,她家姑娘在帝王的娇养下,过着比做姑娘时更快活的日子。
夏沉烟点头,梳洗一番,出了寝殿,御医给她行礼请脉。
夏沉烟把手搭在脉枕上,御医给她诊脉,良久,御医似是不敢轻易确定,又诊了一回。
“何事?”夏沉烟平静地问。她注意到了御医色。
御医笑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夏沉烟微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腹。
宫人们纷纷笑着祝贺,吉祥话像倒豆子一般往外说。
含星给了御医赏银,打发人去给太后和陆清玄传消息,又一叠声命人换下热茶,改换温水。
夏沉烟有喜的消息,飞快传了出去。
太后正在泡茶,她听见宫人传话,动作稍顿,随即笑道:“好、好。”
她茶也不泡了,精心选了几个沉稳得用的姑姑,又挑了怀孕生产时常用的物事,让人送去景阳宫。
陆清玄正坐在御书房中,传了两名大臣商议政事。
大总管得到含星的传信,站在御书房门外踯躅。片刻后,他推门入内。
陆清玄望过来,两个大臣正在谈论水利之事。
大总管走过去,附在陆清玄耳边,禀报了夏沉烟有喜的消息。
陆清玄的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说什么。
大总管以为他尚未反应过来,正打算再说一遍,便看见他站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大臣说:“水利之事明日再议,你们先退下。”
他嗓音很淡,听不出什么喜怒。
大臣们面面相觑,内心惊疑不定,连忙跟出去,还没来得及行礼告退,便看见他已经离去。
春风拂动陆清玄的衣袖,他背影端庄挺直,只是脚下的步伐,看上去比以往匆忙一些。
殿中的香炉已经撤了,窗户半开,夏沉烟坐在榻上,抚摸自己小腹,面上露出少见的踌躇之色。
陆清玄步入殿中,目光落在她身上,脚步不由慢下来。
夏沉烟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他,说道:“陛下来得好快。”
陆清玄这回没再在意关于“快慢”的话。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细细打量她:“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很累,提不起精。”
陆清玄把她抱在怀里,小心避开她小腹,“那你多多歇息。”
夏沉烟自然地倚在他怀中,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陆清玄一边摸她的头发,一边问道:“御医有说什么注意事宜吗?”
夏沉烟看了宫女一眼,宫女连忙含笑道:“御医说,娘娘须得清淡饮食,不可食生冷之物,不可过度劳累,情绪不可大起大落……”
她一样一样地说,陆清玄一样一样地记,记到最后,他轻抚夏沉烟的头“沉烟真是辛苦了。”
夏沉烟趴在他怀里,嗓音闷闷的:“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清玄微笑,抬起她的脑袋,轻吻她额头,一下又一下。
众人皆以为他在高兴,几乎无人知晓,他是内心忐忑。
只有夏沉烟看了他一眼,把手指抵在他唇边,“别亲了,再亲我也要忐忑了。”
陆清玄想啄她的手指,犹豫片刻,又握住她的手。
“好,都依你。”
“我会好好照顾你。”他又轻声加了一句。
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人,陆清玄每天忠诚地践行他的诺言。
御医建议夏沉烟饭后散步,陆清玄每天用完膳,都陪她闲逛一阵。
阳光透过枝丫,掠在他们肩头。夏沉烟说:“从前我觉得陛下就像圭表。”
“圭表?”陆清玄一边扶着她,一边问。
“每次用膳,只用时两刻钟。”
“那现在呢?”
“现在每日饭后散步,都要用两刻钟。”
陆清玄注视着她,轻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
他总是小心看着她,担心她磕磕碰碰。尽管她怀孕至今,从来没有磕碰过哪里。
两人又去看了洛阳花,今日陆清玄多花了三刻钟,才回到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