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空让店家上菜上酒,然后先给宋卫倒了杯热茶,他道:“义父,宫中情况如此复杂,您怎么倒得了闲呢?”
宋卫微楞,难道今日这顿饭不是父子叙情,而是张宪空有话要与他说。『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他道:“怎么?发生了什么?”
“皇上那里是不是新得了一个小太监,叫得展的。”
宋卫上了点儿心:“连你都知道他了,是个机灵的,在皇上面前拨了尖,被调进了内殿。如今在宋鉴手下当徒呢,也算是我的徒孙。他怎么了?”
张宪空:“李肃的人,您都敢拿来当徒孙。”
宋卫一惊:“什么?!他是李肃的人,你如何得知?”
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把那日得展引他去勤勉殿的事说上两句,以宋卫的道行,一听就明白了。宋卫捻着下巴,虽然那里没有胡茬,但他习惯想事的时候做这样的动作。
“李肃虽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但如果有一天这个祸患转头开始效忠,圣上看重他倒也说得通。”
张宪空当然不会与宋卫说起王承柔重生之事
,只是这样一来,义父与以前的自己一样,都以为皇上登基天下大定后,李肃没得办法,要么顽抗到底,要么归顺效忠,谁能想到,他藏着颗狼子野心。
宋卫继续说:“李肃与皇上的关系我能理解,可我不懂,你夫人怎么会裹挟其中?皇上为什么要私自召见她?”
张宪空脸色变了一下,然后道:“义父是忘了李肃大闹婚宴之事了吗。”
宋卫瞠目结舌,可能因他是去根之人,实在无法理解有关男女之情的那些事。至于吗?为了一个女人,李肃那样的天之骄子,费心力失体面,值得吗?
宋卫想不明白的事,还是留给张宪空去操心吧,反正也是他的老婆,他只关心皇上亲近李肃,还把李肃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大有要瓦解监厂势力的意思。
前朝的时候,监厂就被先帝打压不得出头,宋卫是冒着忘恩负义的欺师之名,把邵鸣揣了下去,直至他带领着监厂走到这一步,才让监厂众人忽略他的那些不光彩之举,如今若这一切到头来都是白废功夫,那他可不能答应。
历朝历代还没有这么快就卸磨杀驴的,宋卫又没有后代,不过得一义子,能给他送终就行。他只要活好自己这一世就好,后面监厂如何,他那些徒子徒孙如何,又关他何事,他连个正经的儿子都没有,还管的了他们。
所以,于宋卫来说,只要圣上不在他任上砸监厂的牌子,容他享一世权势与财富,就是他全部的愿景。
但现在圣上竟然把李肃的人,安到了他手下安到了殿内,苗头出现不对,就要想办法把它掰正。宋卫道:“我心里有数了。”
张宪空:“如今朝中势力,您的监厂是一方,阁臣是一方,但阁臣里有两股势力,皇甫宇光助圣上登基的时候,可以与李肃拧成一股绳,如今单看圣上确立国号时候二人的相争,他们的结盟已散,所以,阁臣里有两方势力。”
屋门被敲了一下,店小二来上酒菜了。张宪空住了嘴,只道:“进来。”
待酒菜摆好后,张宪空给宋卫满上了杯,两人干了一杯后,他接着说:“最后的一股就是亲卫队。01bz.cc”
宋卫笑了一下:“你以前的老‘东家’。”
张宪空摆手:“人家不认,万左石万大人看不上兵马司。按说亲卫队该是与皇上关系最密切的,但因前朝哀帝总想着要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所以,这届亲卫队与皇室的关系疏淡了不少。”
宋卫咽下嘴里的菜,点头:“也正因为此,先帝出事的时候,亲卫队才退的那么利索,只太后出面就摆平了。”
张宪空:“无力不起早,万左石心里不见得对先帝没有抱怨。先帝与当今圣上可以忽略他,但咱们不能。那也是一头蛰伏的老虎,况他手下士兵多为忠心之辈,是目前三方势力里最团结的一方。”
宋卫眯了眯眼:“你想,与他们合作?”
“合作谈不上,但修复一下之前先帝病重期间闹掰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宋卫拿起杯与张宪空碰了一个:“可以,拉下脸来做事,是监厂最拿手的,我们这些人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把脸面扔到不知哪里去了。人家亲卫队,?堂堂男儿,脸面重要咱理解,那就咱上赶着求和,完全没问题。”
张宪空:“义父不要妄自菲薄,在宪空心里,您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宋卫笑了,敲了张宪空额头一下:“就你小子会说我爱听的。对了,我给你爹娘换新居所送的礼物,今日该到了,问问他们喜不喜欢,不喜欢咱再换。”
张宪空在这方面从来不与宋卫假客气,他点头认真道:“行,我去
问,不喜欢就找您换。”
之后,两人更细节地谈了一些局势问题,一壶酒倒空,重又上一壶。没一会儿功夫,桌上就多了好几个空酒壶。
这对义父子,有些地方比张宪空与他亲爹还一致,比如酒量,张老爷子一杯就倒,而宋卫与张宪空都酒量了得,深不可测。
两人适时止了酒性,在归来楼门口道别。一个往家走,一个回了宫。
宋卫回到宫后,想着今日与义子所议之事,有些话要嘱咐徒弟宋鉴。却不想这么远了,竟见到皇上在召见御医。
他打眼一看,宋鉴在外面站着呢,那也就是说得展在里面伺候了。若换今日以前,他肯定会骂自己徒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才几天,就让得展这个新人把他越了过去,成了天天贴在皇上身边之人。
但现在,他明白过来,得展是李肃的人,皇上如今亲近李大人,自然得展跟着也水涨船高。
宋鉴正规矩地在外面站着,忽见远处他师父朝他招手,宋鉴马上嘱咐了门上的另一个小太监,然后颠颠地奔向他师父。
“正监大人,您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宋鉴问。
宋卫答:“我不来还不知道,圣上病了。”
宋鉴道:“没病啊,圣上没生病。”
“那叫御医做什么?”
“说是看了本医书,里面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一时难题不解不想留待明日,就让人召了当值御医过来问询。”
宋卫是不信这鬼话的,皇上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监厂,所以才不让宋鉴进去。他又问:“谁在里面?”
宋鉴:“得展。”
“最近他是不是经常在圣上身边晃,比你更贴近皇上?”
宋鉴点头:“是,让您老说着了。”
宋鉴以为他师父又要数落他没用了,却听师父道:“不用理,不用争,皇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当好你的差就好。”
宋鉴大为震惊与不解:“这,真的行?您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师父,您喝酒了吧,闻这味没少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