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映珊──」薛槿荷简直要大叫号哭。
沉映珊却完全感觉不到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气嚷:「把那女人告到自动辞职!」说完后,随即转身,行军般大迈步走掉。
现在是看她表现?
薛槿荷不禁拧起眉,困扰到极致。猛地回过脸,沉映珊竟已回到自己座位,依然要她奋发向上去告状的汹汹眼。
意思是她不能退缩?
薛槿荷扳正脸迅速思考。不行!她当然要跑,而且是马上。她开始动作,尽可能悄无声息从座位起身,趁上司还因为忙于阅读文件没有留意到她──忽然间,新任上司执笔的手在纸页上停住,眼离开文字,两双眼对上。这刻,空气迅速凝结。
她该说什么?
冷汗好像冒出来,沾黏在薛槿荷额上。
「我在,试椅子。」薛槿荷只能乾笑。
真是个好藉口啊。她想哭。
听了这句说词,上司没露出荒唐情。
「抱歉打扰到你。」薛槿荷硬着头皮,在与新任上司的对视中,从椅上起身绕到椅背,就要推转回自己办公桌。但没推成。那名她从没对话过的新上司,居然开口了。
「你是薛槿荷?」
薛槿荷不禁缩下脑袋,完全表现出在工作中打混,被上司捉包那种可耻与可恨。她背脊僵硬,微瞄另一方。沉映珊依旧往这方打探鼓励,可是似乎对她这刻的表情感到困惑,于是张眼张嘴,摆手无声问她怎么了。薛槿荷就算想回答,也无法回答啊。
深深吸口气,她若无其事转身回去,看向等她回答的上司。
「是的,我是。」
「部门所有人我都见过。」
他应话简单,但总给她一种话有后续的感觉。
她暗暗清喉咙,稍稍抚整衣衫:「您还没有『真正』见过我。我是,在部门内主要是,搜集资料和整理的……」
新上司用初识,努力熟记她每个字句的情看她:「上星期聚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见到你?」
「上星期,我有事。」
「聚餐为什么没有定一个大家都在的时间?」
对他的问题,薛槿荷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是希望她回答他,因为被排挤了之类的?她还在想。不经意瞥见对方,新上司凝来的情里却多了思索与理解,甚至禁不住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语调里满是害她困扰。
那是什么意思?她又想问了。
「我是说,让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机会参加聚餐,不是比较好?」
她反应过来,不自觉了悟低啊:「我是临时有事,所以赶不上已经预定好的聚餐。」话说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语气太悠间,不似跟上司说话。薛槿荷停住声哭丧脸,深刻进行反省。并且,要赶快走开。
「站住。」上司剎那喊。
薛槿荷顿住步,双手僵硬。几秒鐘前太沮丧,竟无意识推椅子回去,完全罔顾上司。所以才发觉的这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跟新上司的初识这么悲惨。残忍破败的第一印象啊。她又想哭。
「请你帮我拿枝笔。」他声调颇为冷静。
「拿笔?」薛槿荷迟疑一阵,有点戒慎恐惧,缓慢回过身看新任上司,「笔……帮您拿笔吗?」重新向他确认,他却没有答。「笔需要去总务室拿,要我去帮您拿吗?盖我的章,申请──」
「不需要了。」
她表情一僵。心里都在问:为什么又不需要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愿意替我去拿笔。」新任上司开始整理桌面文件,忙碌几分鐘后才抬头对视她。薛槿荷不确定他在看到她当下,是不是有点讶异她居然还没走。「没事了。」
「没事了?」
现在是?
薛槿荷小心翼翼面对办公室里这位朝令夕改性情古怪的新任上司,她双手甚至紧紧捏着自己的办公椅背,冀望下一秒就能回归原位。然后,对方点头了,还准许了。
「嗯。」他应。
「那我,我不打扰您。」恭谨异常,薛槿荷礼貌道别,提吊着涔涔冷汗。直到她将办公椅推出去,轻轻关上他办公室门。转身,用力吐出气,她僵硬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下次,下次,要更礼貌一点──能不能多少挽回好印象啊?」
还在想可以就好了。
弯身将办公椅推回原位,她满身沮丧。
杨嘉凡望向办公室玻璃隔窗外。那名叫薛槿荷的女职员推椅子回去的背影,都是颓丧。他溢出无奈叹息。思飘盪几秒后,他低下脸继续工作,却倏然想到某件忘记的事情。
拉开办公桌左手边抽屉,里头有张空白表格。
「忘记给她填。」
现在只剩薛槿荷还没写。
抬起脸,他望向隔窗外已经回到工作状态的薛槿荷。而这个时候,有一名唤作沉映珊的女职员走过去跟薛槿荷搭话,两个人头靠头一个问一个不答。他拉回视线,闔上抽屉,将表格重新隐进深处,然后阅读资料忙碌起来。
「之后,再给她填。」
最后,他低声,回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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