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商总部是幢二十六层的大厦,伫立在中央商务区最繁华的路段,时聆抵达时正赶上人家企业员工上班,个个踩着扣工资的死线挤在大门口打卡。
也有个别闲人停在道旁降着车窗笑看别人迟到,还悠哉悠哉抽上口烟,健美的小臂垂在窗外,被蓝色车身一衬托,好显黑。
时聆定睛一看,路上被出租车冷气吹灭的火气又噌地蹿上来了。
他大步过去,一巴掌拍在车顶,周十五垂在外面的手一颤,夹在指间的烟抖落簌簌烟灰。
他扭过脸来,看清眼前人,这两天消肿的屁股蛋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去,这么彪啊你。”
那烟味儿太难闻了,时聆皱了皱眉,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我要见商行箴。”
周十五也学他皱眉:“怎么说话呢。”
时聆在齐家看惯眼色的,此时有求于人,不介意多装一回,半真诚半敷衍道:“周……叔,我要见商行箴。”
周十五差点在车厢里原地起跳:“……叔?你喊谁叔?我才刚满二十六!”
时聆的耐心快要告竭,但他垂着绒密睫毛,像是在装可怜:“周哥,我要见商行箴。”
周十五看着唬人,实际上脾气好得顶俩温特助,他挥挥手,道:“得了,你怎么喊我无所谓,但你不能直呼商先生全名知道吧,多少人跟他后边儿商总商董地拍马屁呢,你不拍也得喊个甜的。”
时聆握紧了琴盒的提手。
他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跟这人贫嘴的,也不是为了给商行箴装孙子的,管他什么商总商董,他只知道这姓周的再跟他扯,他非得跟对方来个两败俱伤。
连称呼也免了,时聆轻声道:“我要见他。”
周十五眯眼瞧向他,脑子里净剩下老板前天漫不经心扔下的那句“强行带走的最难驯服”。
偷换一下概念,是不是代表主动送上门的最容易征服啊?
他决定帮日理万机的老板验证验证,顺便报个私仇:“你那天拧我那下子还疼呢,你要是让我拧回来……”
话未说完,时聆猛地出手在他小臂上狠掐了一把。
“我靠,”周十五惊得甩掉了燃一半的烟,他看看自己泛了红的小臂,又看看时聆,“你小子……”
时聆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当时面对商行箴时的紧张无措已荡然无存。
周十五和他大眼瞪小眼,最终败下阵来:“行了行了,我帮你说一声,你别这样瞅着我,感觉下一秒就得掐我脖子上。”
他下车捡起地上的烟头,跑几步扔路边的垃圾箱,又跑回来挨住车身,把电话拨到温特助的号上。
办公室里,温特助刚给商行箴递完文件正要出去,看是周十五的来电便顿在门边接了:“什么事?”
不过十来秒,他掩住机身拉开距离,健步返回办公桌前询问:“商先生,老周说时聆找来绘商楼下了,用不用把人请上来?”
商行箴准备去给各部门开例会了,立在落地窗前解领带挽袖口:“不用。”
从这个角度往楼下俯瞰,所有景象一览无遗,他配给周十五的那辆改色冰川蓝的揽胜在花坛边尤其显眼。
两道人影扎在车身旁,离得太远,他看不真切时聆脸上色,但猜测对方必定像前天那样焦虑和不安。
没一会儿,温特助又放下手机向他请示:“商先生,老周问是要把人轰走还是让他在楼下等着。”
商行箴收回目光,接过秘书为他整理的开会资料:“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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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别是哭了
温特助在电话里换了套说辞,说商先生工作繁忙,暂时不方便见面。
周十五关掉免提,说:“你听见了吧。”
时聆还是那副表情,垂眼沉默几秒,拎着琴盒在花坛边一屁股坐下。
周十五瞪大眼:“你这死心眼儿……”
时聆撇过头,大片大片炙热的日光扑打在他的侧脸。
“算了,爱咋咋的吧。”周十五搓着小臂被掐出来的红肿钻回车里,对着空调出风口呼了口气,想了想又降下车窗探出脑袋,“我说,你起码找个树荫躲一躲吧。”
估计是被袭击出心理阴影了,周十五生怕他把手探进车窗掐他,说完这一句,一脚油门就驶远了。
时聆守在原地,视线巡睃一遭绘商集团气派的大门,再沿着建筑的玻璃幕墙一层层往上攀爬,暗自比较绘商和齐晟各自的大厦谁更高。
薄云游荡,日光偏移,时聆很擅长发呆,一坐便是个把钟,临近中午时瞧见有经过的移动摊车,他跑过去买了个鸡蛋灌饼,挪到大厦外部的遮阴区边等边填肚子。
有人顶着烈日吃七块钱一份的灌饼,有人吹着办公室的空调吃秘书帮带的餐厅外卖,敞着领口还嫌冷气不够猛:“小颜,去把度数调低一点。”
秘书调完度数出去了,商行箴摸来平板找东西下饭,不审项目尽调报告,不批财务报表,打开了温特助昨天发来的关于时聆更详细的资料。
时聆今年十七岁,在殡仪馆外跟他们碰上那天刚在外面参加完集训回来。
“怡乐”是时聆常去学琴的音乐机构,此前温特助打听过,那个机构师资平平,收费也不高,更适合面向入门级别权当发展爱好的低龄学生,搞不懂时聆这种要考重点音乐学院的人怎么会眼瞎到选择这个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