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商行箴紧闭的房门外时他放轻了脚步,不全是为孟管家着重提醒的那一句,也有一半是因为他昨晚入睡后并没意识到商行箴的离开,他愿意以同等态度尊重一个尊重他的人。
一楼梯口拐个向就是正门的门厅,时聆昨天是从观景厅那边的偏门进来的,不太认得这块区域,站在玄关处左右张望了下,正要搭上门把,电子锁忽发出“嘀”的一声长响,门应声而开。
以免被门板碰上,时聆退后一大步,没成想门后露出的竟是商行箴的脸。
商行箴一身简便的运动装扮,裸露的臂膀覆着晨跑完渗出的薄汗,他堵在门口不进也不出,目光在时聆身上扫了个来回,语气稀松道:“上哪去?”
时聆拽紧了书包带:“上学去。”
商行箴手臂一扬,时聆下意识偏过脸躲避,结果有什么柔软轻感的物品扫过他手背,商行箴只是把门边衣帽架上的毛巾取了下来。
尽管对方的反应细微,商行箴还是注意到了,他沿脑门到下巴抹了一道,问:“现在的学校还专门给学生开设小提琴课了?”
时聆急着出门,说:“不是,但我习惯把它带着。”
商行箴一只手肘撑着门框,把时聆的路彻底堵死:“你借走了我的内裤还没还。”
时聆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兜这上面去了,他圆睁着眼发怔,随即从商行箴不似调笑的情中剖析出了不信任。
他慢慢放松紧攥书包带的力道,说:“今晚我会回来的。”
商行箴不为所动。
时聆忍痛割爱般,小幅度将琴盒往前一递,声音闷闷地:“我想了想,见天儿拎着琴跑来跑去是有点累赘,放在家里比较保险。”
商行箴因那用词微妙的“家里”而轻愣,但也仅仅是不足一秒的走,他撑在门框上的手肘一松,接过琴盒:“吃了早餐再走吧,老周等下过来接。”
还是昨晚用餐的那个小餐厅,时聆坐姿规矩地享用孟管家为他端上来的早餐,样式简单,摆盘却精致,齐家的私厨也有这般手艺。
想到齐家便想到了齐文朗,齐康年死后齐文朗就没回过家,时聆这段时间没见他哥露过面。
他啃了口热香饼,眼尾冲楼上瞥了下,打算哪天等商行箴放松警惕就回趟齐家。
商行箴上去十五分钟,洗过澡浑身清爽地下来了,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身,不过等他靠近,时聆闻见他换了另一支香水。
商行箴运动后的一小时之内习惯保持空腹,他拎上孟管家打包好的早餐要带去公司,接过袋子时不经意道:“时聆房间的遮光窗帘有破损,孟叔,你得空检查下别的房间有没有类似情况,有的话顺道换下来。”
孟管家平时做事细致入微,不可能出现这种差错,他好道:“是哪方面的破损?”
商行箴说:“断了两根流苏。”
孟管家:“……”
时聆正吃着最后一口热香饼,险些咬到自己的指头。
亮眼的冰川蓝已经候在了院落门外,绘商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这才多早,估计保洁还支着拖布在大堂打呵欠,商行箴让周十五先把时聆送回学校。
车厢内一路保持安静,周十五虽话痨,但老板在场一般会收敛点;商行箴昨晚没睡够,借着这段路程闭目养;时聆则搂着书包面朝窗外,双目放空地想七想八。
想商行箴家的佣人打扫时会不会碰坏他的琴,想商行箴未说出口的交易条件是什么,想该找什么借口回齐家才不会让商行箴追问。
离景峤中学还有一小截距离时路面变得愈加拥挤,时聆失焦的双眼突然有了采,他拍拍主驾的座椅,喊道:“我在这里下车。”
商行箴闻声睁眼,倦意使得眸色沉沉。
周十五从后视镜中留意到,还以为商行箴在向他传递讯号:“还没到学校呢。”
面包店要被抛到后头了,时聆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我要买早餐。”
商行箴问:“刚才没吃饱?”
时聆看了眼时间:“我给同学带的,他住宿不方便。”
道边刚好有临时车位,商行箴说:“停车。”
时聆刚摸上门把,商行箴问:“今晚几点放学?”
景峤中学的高三级除周一的班会和周四的大扫除外都有统一放学时间,时聆搭着门把回头:“六点。”
商行箴没作声,时聆就懂了,这辆车今晚不会晚于六点等在校门外。
到班时离早读还差两分钟,时聆抓紧到隔壁班送了早餐,张觉一拍脑袋,答应午休后把他晾干的校服送过来。
下午课间时聆就跑走廊上朝隔壁班张望,结果没瞅见人,再等了个课间也还是如此,他随便拦下一个去接水的同学询问,才知道张觉英语课上抽背没过关,老师让他课间去办公室背到熟练为止。
时聆顿觉好笑,暂时放下追讨校服的念头,原路折回时撞见他们班门外一对躲在墙柱后你侬我侬的小情侣,这会儿正上演到女生勾着男生校徽上的线头说悄悄话。
还没别过头假装眼瞎没看见,夏揽就叫住了他:“时聆儿,过来唠嗑。”
时聆打小被夏揽和张觉这么喊顺耳了,从一开始的较真纠正到现在心如止水:“我校服上没线头给你揪着玩儿。”
“哎呀,那大家都不折腾线头了好吧。”陈敢心站直了冲时聆招手,“时聆你过来,商量个事儿。”
等时聆走过去,夏揽说:“憨宝下周六办生日趴,你有空参加不,就在家里。”
这是陈敢心每年生日的惯例,时聆没异议:“有多少人?”
“还是我们四个,”夏揽朝隔壁班一指,意思张觉也去,“再加憨宝的两个朋友,你都见过的。”
时聆问:“跟往年一样定中午吗?”
陈敢心摇头:“这次改晚上办吧,白天我要上补习班。”
时聆不太清楚商行箴给他请的老师会安排几点的课,一时有些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