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箴有条不紊将满桌的纸质文件摞齐,这原本是秘书第二天早上的工作:“虽然还没到点,不过我可以把你和剩下的工作带回家做。”
“办公室这样私人的地方也没办法让你专心吗?”时聆拧过脸看他,“叔叔,能不能到我前面来?”
总算让时聆主动看他,商行箴毫不留恋扔下手头的东西,款步转到时聆面前:“不是私人的地方就能让我提高专注力,你在这里要我如何专心?”
时聆拿开踩在椅子上的脚,没碰鞋子,脚尖儿点着地面:“叔叔,你坐。”
在这幢大厦里还没什么人能够让商行箴需要抬头仰望对方,通常他站在上面讲话,低头就能睥睨台下的人群,但在时聆面前,他甘愿放下姿态,落座后扣着时聆的后腰挪近椅子,抬起脸问:“体恤我开会站得太久?”
“所以不追究你让我等太久。”时聆重新踩上椅子,比起被商行箴困在桌前,更像是他抽走商行箴投向办公室里除他以外所有事物的目光,“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商行箴早注意到了,他拍拍时聆的包:“什么东西,捂这么紧。”
包没拉上链,时聆探手进去摸到录取通知书,正红色,烫金字体,时聆用通知书一角触上商行箴的衬衫衣领,说:“考上啦。”
这句话在上周查完录取消息后时聆对他说过一次,但眼下处在不同地点,再听一遍还是让商行箴感到心头悸动。
不仅仅是带上轻快的语气词而鲜活地传送着来自时聆的情绪,更因为时聆在得到这一纸通知书之前,每日每夜都是他亲眼见证着时聆在一步步走过。
对折的硬纸在他手中打开,时聆的名字工整地印在学校名称下方,看上去无比契合。
当中还夹着几张每个学校都会下发的废话文学,入学须知、系统操作说明、报道指南……
“给家长的一封信,”商行箴抽出这一张,“给哪个家长?”
时聆踩上商行箴的大腿:“家长,别装模作样。”
一封信从商行箴指间翩然飘落,他将录取通知书合上放在桌角,终于能腾出手治一下时聆不讲规矩的脚:“想要什么奖励?”
“小孩儿才要奖励。”时聆被扣住一只脚腕,不死心地拿另一只脚踩商行箴的腹部,“叔叔,我不是小孩儿了,我不要奖励,只想跟你分享一下这份心情。”
“可老周、温助和慕朝都说你是小孩儿,”商行箴从宽松的裤管摸进时聆的小腿,“连刚才在会议室碰见顾副总,她也跟我说我家小孩儿在办公室等我。”
时聆把怀里的包压到桌角的通知书上,手撤开时从里勾出那盒四维空间,在商行箴面前晃了晃:“小孩儿会陪你用这个?”
商行箴震愕,这东西他挑的、他亲自付款的、他收进床头柜的,他几乎不用给予大脑分秒的反应时间,撑着桌沿就要站起来:“时聆!”
肩上一沉,时聆踩着他的肩膀轻松地把他压回去,将四维空间往背后一收,说:“叔叔,你先帮我。”
明明有千种方式去压制,商行箴却坐在椅子里没再起身,他握着时聆的脚掌,眼因隔绝了室外光线而略显沉郁:“宝宝,说清楚一点。”
时聆从第一次见商行箴就想扯这人领带。
那时候不敢,现在敢了,他用蛮力将商行箴拽进,反正他知道自己正被商行箴纵容着:“叔叔,我想要你帮我咬。”
他甚至没问可否,因为他笃定商行箴不会拒绝。
商行箴握住时聆脚掌的手格外灼热,他喉结滑动,说:“这里是绘商,我是掌权人。”
“我知道,我又没走错办公室。”时聆摸了摸商行箴的下巴,“商董,不可以吗?”
商行箴抬手兜住时聆的后颈让对方为他俯首,在一张提出那么离谱要求的嘴巴上重重亲了一下,他扯松了时聆的裤腰绳,道:“可以。”
藏在背后的小方盒被时聆捏出了皱痕。
他微张着嘴细细喘息,手掌扣住商行箴的后脑,五指穿梭于商行箴细密的发丝间。
他又想起那张扛枪的照片,其实很多次与商行箴同床时半夜梦醒,他都会想到对方没有被他接触过的十八九岁。
眼里写尽野心和倨傲的商行箴会为他在下雪的深冬抱来一只他梦寐的小羊,会用气枪为他赢回一个玩具,也会无数次为他弯腰和低头。
时聆从商行箴的鬓发沿下颌线抚过,垂眼挑开了他的领带,屈指蹭了蹭他的喉结。
他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商行箴的眼睫毛也挺长的,可惜他从来没见过商行箴哭。
时聆悄悄从四维空间拆出一片,明明商行箴问他过来是想讨什么奖励,此时更像他在奖励商行箴,将那一片方形包装点在商行箴高挺的鼻梁:“封印,叔叔是我的。”
商行箴抬起头,伸手抓下那片东西:“谁教你这么玩儿的?”
时聆从桌上跳下来,踩着袜子转过身趴到桌上:“不许卸责,是你把我教坏的,叔叔。”
给家长的一封信躺在地面还未捡起,衣物先后被甩落在上面堆积。
趴在桌上的人太乖了,商行箴覆上一片光滑的背,揉成团的领带随意扔在文件堆上,舍不得用它来束缚时聆的双手了:“你这么趴着,我怎么看你哭没哭?”
时聆扭过脸,这个视角有盲区,他看不到商行箴的所有状态:“哭了你还舍得弄疼我吗?”
商行箴低头在时聆的后颈落下细碎的吻,揉了揉他肩胛外侧的旧伤,也在上面亲一下,不知是在安慰曾经受伤恸哭却没有糖吃的小时聆,还是在承诺身下在为他长大的时聆:“宝宝,不会把你弄疼。”
办公室内的空调度数不算低,覆在后背的胸膛也带着一贯的温暖,时聆却难以自制地颤了下身子。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就跑过来了,因为怕太主动会变得廉价,所以他任性地要商行箴先讨他开心,他才愿意给予。
商行箴明示暗示那么多回,也为他忍耐过那么多次,他没想好什么时候给,只是今天在摸到录取通知书时突然发现夏天其实过得很快,他突然想要被商行箴抱一下,仅此而已。
满桌资料的油墨味,骨瓷杯中冷却的咖啡香,边上那团领带沾染的香水后调,所有具象的气息突然间被撞散了,时聆眉头轻蹙,枕着自己的小臂,那一刻只记起了去年夏末商行箴坐进车里时扑过来的清淡水生调香水味。
商行箴才保证过不会把时聆弄疼,却情不自禁在对方的腰侧掐下交错的指痕,都怪时聆拉上了窗帘,只凭一盏台灯,他总觉得自己留在上面的颜色不够深。
被时聆压在胸膛下的纸张摩擦出细微的响声,盖不住被时聆掩在手背的低泣,商行箴舍不得时聆在冷硬的桌面受罪,把人捞起让他靠着自己站立:“哭什么?”
“你骗我,”时聆踩他昂贵的皮鞋,“你说不疼。”
实际上疼得字字句句都在抖,连踩在他脚背的力气都微乎其微,商行箴欺负人,就着拥抱的姿势往身后的椅子一坐,掌心捂下时聆的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