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险些把杯子直接扣他头上,他忍着气想转身,左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不等他反应,只听咔嚓一声,顿时疼得面色一阵扭曲。
“不用谢朕。”梁烨坏心眼地捏了捏他高高肿起来的手腕,拇指摩挲了一下他手背上的那条细长的疤痕,“这伤也是你们造出来的?”
王滇被他摸得寒毛直竖,猛地把手抽了出来,“摔的。”
“说起来朕屁股上还有块胎记,你有吗?”梁烨看起来很好,“刚才你看见没?”
“没有!”王滇觉得这个人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自己岌岌可危的经,谁他妈关心你屁股上有没有胎记!
梁烨看起来略微失望,转身倒在了床上,翘着二郎腿摆了摆手,“没意思,忙你的去。”
王滇觉得自己应该仔细问问那毒药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这个经病多呆,转身把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转身就打开了殿门。
门外云福和几个宫女太监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英俊少年抱着剑站在门口,见到他语气不怎么和善,“陛下,你该去书房批奏折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梁烨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云福,走。”
充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里才推门进去,“主子,你怎么不杀了他?”
床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梁烨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睡着了,别烦。”
“睡着还能说话?”充恒问。
“睡着还能杀人你信不信?”梁烨阴恻恻露出了个脑袋。
御书房。
王滇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思绪也乱糟糟缠成一团。
云福小心地在旁边伺候着,自从陛下失忆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心情差成这样。
“去找李太医过来。”王滇把手里的奏折一扔。
“是。”云福转身走到一半,忽然又被叫住。
“算了。”王滇沉吟片刻,且不说梁烨这个经病是不是诓他,诓他就目前这个情况他也难以脱身,没诓真中了毒太医能不能验出来还是两说,就算验出来于他没头没脑让太医来验毒同样也是麻烦。
“陛下,河西郡百里大人来信了。”有人捧着信进来,云福接过来递到了王滇跟前。
王滇这段时间险些忙得忘了这回事,只有每次户部来哭穷他才记上一记,这会儿虽然心乱如麻,但他还是打开信看了起来。
百里承安这个人确实有些手段,短短一个月不仅灾情有所缓解,还接着运粮查办了几个贪官,信里还委婉地点了一下一行人遭遇了多次刺杀,行事不像普通刺客。
不像普通刺客,这年头刺客都能分品种了?
“百里大人说不出意外下月便能回京。”来人禀报道。
“朕知道了。”王滇把信放到一边,将人挥退下去,真皇帝回来这件事情让他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来——初次见面太过突然,而且此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王滇使劲揉了揉眉心,说到底还是他优柔寡断错失了先机,明明计划得很好,真正的梁烨一旦出现他立刻要对方性命,但第一箭还是故意射偏了,尽管就算他没犹豫,以梁烨的身手照样能躲过去。
是他低估了梁烨,之前的信息里只有梁烨如何荒诞疯癫,却没有一人提过梁烨会武功且身手不凡。
王滇消沉了片刻,又睁开眼睛强打起精来,且不论梁烨真疯假疯,现下留着他定是有用,只要他活着就有机会翻盘,而且他和梁烨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他天然的利器。
“陛下,太皇太后差人送了莲子粥过来。”云福领着一个老太监进来。
这老太监身量不高,精瘦,看着五六十的年纪,脸上的褶子多得有些吓人,身后的宫女提着食盒,“奴婢杨满见过陛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惦念您,嘱咐老奴将话带给您,说让您切勿太过操劳,多多保重龙体才是。”
“皇祖母有心了。”王滇笑了笑,“云福,接过来。”
云福上前接过了食盒,杨满适时道:“这粥趁热才好喝。”
王滇眉梢微动。
之前太皇太后每隔几日就差人送粥过来,他没放在心上就喝了,只是喝了之后就头疼恶心,让太医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不过之后再送来的粥他都没再碰过。
听云福说之前梁烨就有头疾,他很难不做些联想,到今天见到梁烨,人多少是有点不正常。
“端上来吧。”王滇略一思索,叫云福把粥端了上来,杨满站在一旁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慢吞吞地搅着粥,舀起来放到嘴边一抿,正想借机晕过去,谁知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四肢像是骤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盛满了粥的玉碗摔得粉碎。
“陛下!”云福大惊。
杨满同样面色惊异,“快,快传太医!”
王滇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疼,偏偏脑子清醒地可怕,他疼得脸色煞白,手背却有些痒,他低头去看,只见手背皮肤里像有什么东西在诡异地蠕动,青黑色看上去格外骇人。
他想起来梁烨给自己喂的那颗苦涩的药丸。
好你个梁烨。
待到太医匆匆赶来,那锥心蚀骨的疼像是掐着点一样过去,王滇整个人虚脱地躺在床上任由太医把脉,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皇儿!皇儿!”太后人未到声先至,“我苦命的皇儿啊,这又是怎么了!”
紧接着就是丁零当啷的钗环碰撞声和浓郁的脂粉味。
王滇听得脑仁疼,索性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没半点力气的手被人握在了手里,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皇儿的手腕怎么肿成这样了!你们怎么照顾的他!太医,快瞧瞧皇帝的手腕!”
“太后娘娘,容臣先给陛下把脉。”李太医冷汗津津,“您先把陛下的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