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将手里的酒杯缓缓地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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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康宁宫。
含苞待放的一大捧荷花安安静静地躺在廊檐下的阴凉处,推开门的小宫女看见之后面上一喜,弯腰将那些花抱了起来,转身进了门。
“太妃娘娘,那人又送花来了。”小宫女抱着荷花笑道:“奴婢瞧着像是御花园锦鲤池那边的荷花,听说陛下爱惜得紧,从不让别人摘呢,如今却送来了这么大捧,真是胆子大。”
正对着镜子梳头的女子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找个宽敞些的水缸放上吧。”
“是。”小宫女性子尚活泼,抱着花兴致勃勃地找水缸去了。
站在太妃身旁年纪稍长的宫女忍不住担忧道:“娘娘,他胆子也太大了些,这是生怕您平日里闲言碎语受得不够多,前些日子连陛下想纳您入后宫的流言都传出来了……”
“小孩子心性罢了。”谈亦霜语气里倒没什么波动。
“小白眼狼。”宫女恨恨又无奈,“当年若不是您帮着陛下看顾他,他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中活下来,如今翅膀硬了胆子也敢上天,竟敢肖想您。”
谈亦霜笑道:“陛下向来惯他,他不知轻重也无可厚非,过去这股热乎劲就自己寻别的玩去了。”
“陛下惯他,您也惯他,他才这样越来越放肆。”宫女愁眉苦脸道:“太后本来就看您不顺眼,这事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您呢。”
“先帝早就不在了,她还能如何。”谈亦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先皇后之事我有错在先,她恨我应当。”
“可您当时才多大?不过是——”
“好了,不提这些旧事了。”谈亦霜起身道:“随我去看看荷花吧,想必他也费了不少功夫,回去还要挨陛下的骂。”
宫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烈日当空,心情憋闷特意过来赏花散心的梁烨站在锦鲤池前,看着一池子光秃秃的荷叶杆子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充恒。”
向来随叫随到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出现,无辜的看着他。
“朕依稀记得,”梁烨指了指那满池子的残叶浑水,“原先这池子里应该开满了荷花。”
“是吗?”充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梁烨负手看着台阶上的泥脚印子,幽幽道:“朕还依稀记得嘱咐过你,等这池子荷花开了要让王滇来看。”
充恒抬头望天,“是吗?”
梁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充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属下路过看这花开得好,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送去了康宁宫。”梁烨冷飕飕的给他补全了剩下的话,“瞧你这点出息。”
充恒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主子你不也是……”
“朕跟你能一样吗?”梁烨转身一脚把他踹进了池子里,居高临下道:“什么时候花长出来你什么时候上来。”
充恒从水里爬起来大声喊道:“主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梁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
充恒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从池子里爬了上来,手里还攥了朵蔫答答的荷花,忠心耿耿道:“我这就帮主子您把花给王滇送过去。”
第4章 葫芦
王滇醒过来时全身都觉得轻飘飘的, 好像整个人都飘在柔软的云里,有种疲劳过度终于彻底休息过来的迟钝和倦怠,这种过分舒适的感觉让他有点茫然——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跟梁烨一块吃桃花卷。
“陛下, 您终于醒了。”云福递给他杯温水。
“什么时辰了?”王滇喝了口水, 舌头泛着点甜意。
“第二天午时了。”云福十分感眼色道:“今日您已上过早朝了。”
王滇便知道他是在说梁烨去了早朝, 不太放心道:“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福喜笑颜开道:“无事呢,陛下安静地上了早朝, 又去了御花园种树, 才回来睡的午觉。”
王滇默默松了口气,起身一边洗漱一边问他,“昨日我喝的是什么酒?”
“是种梨花酿,据说喝着的时候不觉怎样, 但寻常人喝一口便能醉得不省人事, 您昨日喝了两杯整才醉的,酒量已是极好……民间都管这种酒叫仙人醉呢。”云福解释道:“不过普通人也无缘得见,这仙人醉就只有北梁和东辰的皇室珍藏了几坛子。”
王滇使劲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了桌子的花瓶上多了支蔫答答的荷花, “你摘的?”
“是充恒侍卫说奉命送来的。”云福话也说得很有技巧。
这偌大的皇宫能让充恒奉命的也就只有梁烨了, 王滇伸手碰了一下, 蔫了的花瓣就落满了桌子。
“……又犯什么病。”王滇莫名其妙,还是手贱把剩下的几片花瓣也揪了下来。
“对了, 王滇先生说今晚要在宫外请您吃饭。”云福低声道:“您醒来可去老地方找他。”
虽然王滇很不想跟梁烨这么心有灵犀, 但当他站在那个隐蔽的狗洞前时, 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诡异默契。
梁烨一脸淡定地靠在树上手贱地揪叶子玩, 面前的灌木丛已经被他薅秃了大片, 王滇四下看了看, “充恒呢?”
“他不去。”梁烨扔掉手里揉碎的叶子, “过来。”
王滇谨慎地上前一步,梁烨将手里胶质的面具覆在了他脸上,动作迅速熟练地给他易好了容,王滇摸了摸自己的假脸,“新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