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心说你天天见, 只微笑道:“他怕生,也就跟我窝里横。”
祁明又揶揄了他几句, 约着他去吃应苏坊的早点。
“我跟师弟在国子监读书时常来这边, 有时赶不及就拿着烧饼边跑边吃, 常常喝一肚子风, 他肠胃不好, 便总会上课难受。”祁明回忆起过去, 还是忍不住感慨。
“我常听你说起你这师弟, 他如今在何处?”王滇忍不住问。
祁明怔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你跟老师这般熟识,什么都知道呢,我师弟……就是百里承安,大名鼎鼎的文彬公子。”
王滇恍然明白过来,虽然跟百里承安只匆匆见过几次面,但他依稀记得对方的模样,温润又不失傲气,有才华有样貌有清骨,整个人仿佛自带光环,简直就是从古书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士。
“百里大人被外放河西郡,估计陛下也快将人召回了。”王滇说。
“不见得。”祁明摇了摇头,“我同老师谈过这件事情,老师的意思是师弟不必急着回来。”
王滇稀地挑了挑眉,“河西艰苦,而且百里大人现在只是小小的县令。”
当初他不幸成了权力角逐中的牺牲品,几乎就是贬谪出去的。
“师弟有大才,却傲气太重,过直过刚。”祁明道:“老师想让他在外面多磨砺几年,稳稳性子。”
“原来如此。”王滇说:“太傅向来深谋远虑。”
祁明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他了,你那侄儿最近如何了?那些书可读得下去?”
“唔,说起他,我正好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仲清你太客气了,直说便是。”
——
王滇回到府中已经接近晌午,于廊站在大门前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公子,您回来了。”
王滇将手里买的东西递给他,笑道:“大冷天的,怎么在外面等着?”
“不冷。”于廊笑了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王滇很少见他笑,便问了一句。
“公子,自从诗赋大家刘策和祁明赠予墨宝之后,咱们的长运酒楼生意异常火爆,如今大都学子都争相前来,这小子这几天一直在跟我忙酒楼的事情,天天数银子数得人都会笑了。”周安迎上来笑道:“昨日我们清点了这个月的账目,等着跟您报喜呢。”
于廊使劲点了点头。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王滇笑道。
看过账本之后,王滇比较满意,他向来不吝啬给手底下的人鼓励和夸奖,除了那些嘴上的功夫,他更喜欢用实际的手段,“跟酒楼的掌柜说,所有人都涨一半工钱。”
“哎,好好,他们肯定开心。”周安笑道。
王滇笑着将账本给他,“周管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又要打理这些事物又要带弟子,这样,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一百两就当赏钱,剩下的你拿着,总有需要上下打点的地方,以后还得请你多费心。”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公子您真是……”周安既开心又感动,“既然公子如此信任我,周安一定不会辜负公子信重。”
王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于廊,问了他一些相关的问题,于廊回答得头头是道,周安在旁边也大加夸赞,说他是这十几个弟子里学东西最快的,很多事情甚至能无师自通。
王滇愈发满意,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待周安离开之后,他忽然问于廊,“你可愿意去河西郡的船队历练一番?”
于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道:“只要公子要我去,我便去。”
“并不是非去不可,只是河西离大都遥远,我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周管家手头事务繁多,大都这边离不开他,我总归还是想派自己人过去看着船队。”王滇笑得温和,“但你也知道,河西郡艰苦,云水更是不太平,若你要去,总得先回家问问你爹娘的意愿。”
“公子,我愿意去,为您分忧。”于廊色坚定道:“我家中还有大哥和小妹,我爹娘他们会答应的。”
王滇微微一笑,“好,既然如此,我便拨给你二十人,个个都是跑船经商的好手,刚开始肯定很艰难,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收服他们,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河西的船队务必办起来。”
于廊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王滇忙完了府中的事务,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他顺着密道进了内室,正在照顾人的大夫赶忙起身,色不安地看向他,“公子,敢问小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嗯?”王滇脚步一顿,看向他,“周安找人的时候没同你说明白么?”
王滇不笑的时候色疏离又冷淡,压迫性十足,那大夫唯唯诺诺地点头赔笑道:“都、都说明白了,要等到下月十六,小人才能回家。”
“只能在这狭小的密室内活动,我知道你心有顾虑。”王滇脸上挂起了温和又令人心安的笑容,“我这宅子里不太平,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你若在十六前跑出去,保不齐会被抓到什么地方,或许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大夫吓得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公子,小人只是个大夫,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您放小人一马吧!”
王滇无奈地将人扶起来,“你先听我说完,你若等到十六出去,不仅性命无虞,我还能保你全家富贵。”
大夫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便给你个信物。”王滇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封信,放在了他手中,“待你出去,若是有人将你带走,你便将这封信给他。”
大夫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那封信。
王滇笑着将信按在他手心里,低声笑道:“这可是保命的东西,千万要拿好。”
大夫赶忙好好收进了袖子里。
“安抚”完怕得要死的大夫,他才有闲情走到床边,看向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的人。
简凌冷冷盯着他,“为什么要救我?”
“自然是救你有用。”王滇混不在意地坐在了床边,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下一秒脖子上就被抵上了根锋利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