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打打,抬进来一抬抬箱笼。为首那人一身锦缎绸衫,面虽恭敬但带着上位者身旁磨砺过的贵气。
直言老爷来履约。
一枚玉佩,一纸婚书,自己被许给国公府世子段殊!
涣散思绪渐渐回拢,耳旁嬷嬷絮絮叨叨念着:“桑姐儿且放下心。来我北家求亲的人都要踏破了门槛,姐儿这样温柔可人,貌美无双,谁人不爱!”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夫妻关系都是处出来的。俗话说日久生情,若一方硬些一方便软和些,双方情投意合相互搀扶将日子过下去,且老爷打探过了姑爷作风清正,身边没有乌七八糟的人,姐儿安安心心嫁过去便是。”
桑桑似懂非懂听着,心下暗道软和些,莫要惹恼夫君。
兀自想着日后会与一人朝夕相处,同榻而眠。轿外忽的爆竹盈天,噼里啪啦震天作响,贺喜声一道接一道。
桑桑守着礼,忍住撩开红盖头往窗外看京都热闹的想法。
轿子渐渐缓慢停了下来,后又往后一大晃,她一时不察往后跌去。额角撞上窗棂,因吃痛眼角呲出点点泪花。
“吉时到,新郎踢轿门!”喜人穿红簪花喊着祝语,段殊着一袭红衣,眼角斜飞入鬓,恣意张扬。闻言扬了扬嘴角,啧了声,看似不耐上前踢了一脚。
依礼撩开帷帘,挑了眉梢看了进去。
小小的人双手放于膝,初春阳光尚弱,依稀瞧见嫁衣包裹下身量娇小,内心暗讽:这北家是吃不饱饭吗?这样的身板自己一只手可提两个!
段殊不耐伸出手,想着快些礼成,日后桥归桥路归路。
桑桑眼泪汪汪,模糊瞧见外头伸进来一只大手。
吸了吸鼻子憋回泪,见那手又向里伸了伸。指节细长,骨节分明,来不及看太多。
赶忙将手覆于上,借着力起身下轿。
喜人面露尴尬站着一旁,手里拿着一卷大红绸,衬的抹了胭脂的红脸更红!
心下暗道:本以为这显国公府娶了一乡里耕读人家的女娘定是不满,这段世子适才踢轿那么大力,满腔的愤懑不平。
但这会儿看来指不定是年轻儿郎早就心有伊人,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内心激动雀跃的很呢!
瞧这红绸哪还派的上用场喽!
自己是老了,这年头哪还像以前那般一人拉一头红绸,一个赛一个着急。
喜人调整笑容,讨喜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往外洒。
桑桑被那大手牵着,陌生的体温透过肌肤丝丝传递,如涓涓细流淌过,心尖微微发颤!
“新娘请跨火盆,明年里来添财又添丁!”一道嗓音响起,桑桑小心翼翼提起裙摆往前跨了一大步。
晕晕乎乎行过了礼,她坐在喜床上。身下花生瓜子略微硌人但为那好意图,忍了忍也就将就着坐下了。
银屏和墨画跟着府内丫鬟出去走了几道,熟悉熟悉内院。
府内诸人无不笑脸相迎,但总感觉面热心冷。
墨画心细,暗自留心,当下笑着向前问道:“这位姐姐,不知这院内可有小厨房。世子妃舟车劳顿还未进些什么,你看这。”
前头那翠绿比甲的大丫头在暗处撇了撇嘴。
若不是夫人吩咐谁要来干这差事儿!
什么世子妃,不过乡下来的土丫头罢了。
当下眼睛滴溜一转,笑盈盈转过脸道:“妹妹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国公府啊可不比寻常人家,吃穿皆由公中分例出。
“这不前头新婚宴饮,都在为世子,世子妃贺喜呢!那厨房里是忙的不可开交。”
她凑近了恰有其事道:“别说是世子妃了,就是府内众公子小姐这会儿想要什么也得排在后头。不若,耽搁了喜事,谁开罪的起!”
一番话说的话里有话。
银屏性子急,上前扯住那人:“你胡说!那适才提着食盒出来往后院去的难不成也是端去前头贺喜的!!”
绿衣丫头扯回袖子,看着上头褶皱,内心肉痛。
这可是上好锦缎裁就,月初刚做的新衣!乡下来的人,果真粗蛮无礼!!
“什么后院?国公夫人看看菜品由的你置喙!!”绿萼拔高音量,轻蔑道。
墨画上前拉住银屏,摇头示意。
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圆团团的脸上笑的格外有亲和力:“阿绿姑娘见笑了,我这妹妹也是急了。冲州至京,几日几夜路途,卯时迎亲队伍从城外驿站入,世子妃便没吃上口热乎的。”
“想必阿绿姑娘也不想好好的良辰吉日新嫁娘出了事吧!”
绿衣丫头不动声色接过银子,手心捏了捏,吞了吞口水道:“瞧墨画姑娘说的什么话,哪有让主子饿着的理。定是厨房这些婢子偷奸耍滑,回头禀了上去有的好看!”
桑桑端坐了许久,腹中饥饿,赤金打造的凤冠重的人脖子疼!
莫嬷嬷在屋内走了几圈,嘴里念叨道那两妮子怎么还不来。正拐个弯就瞧见墨画带头拎了个食盒进来,忙亲自接过,端出那碗阳春面往桑桑那去。
闻见面香,桑桑伸手撩起盖头忽而想起什么又顿了顿。
“姐儿且先忍一忍,礼不可废。待姑爷进来便好了,新嫁娘都有这一关,过了便好。”莫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这次自己远嫁京都特意拨给自己,听她的总不会出错。
桑桑应了声好,就着碗筷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