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梳理长长柔软的一头乌发,她再度钻进锦被里头。
屋内地龙生的暖,银色炭在火盆内燃着,轻薄却保暖的锦被里头暖烘烘的。
桑桑眼边透着惬意,舒服地喟叹出一口气。
看着段殊起身端着盥盆走向净室内,她胆子也大了起来。
“夫君,桑桑还渴,想喝些水。”
前头走着的那人步子顿住,喉间滚动,一滴一滴汗水从下颚淌下来。
腹中一团火烧便全身,忍了许久,只待去净室内泡些凉水。
娇娇软软的声音又在账内响起,勾着他回去。
端着盥盆的手指紧了紧,似是,让他倒水去。
舌尖刮了下前侧牙,认命的放下盥盆走向八仙梨木桌。
小女子娇滴滴,须得好好惯着,这话不是作假。
给几分好面色便敢爬上头作威作福,但段殊怎敢不给好面色。
别说是作威作福,他还怕这祖宗不理睬他。
拿起桌上水壶倒了些温水,一手放在茶盏壁试着温度。
恰到好处他走至榻旁,看那樱唇染上丰泽,水珠缀在上头。
丁香小舌伸出一舔,素手纤纤举着杯盏,锦被又裹住了人。
他眸中愈暗,入了净室内泡入凉水中。
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水房内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但并不妨碍桑桑睡觉。
困意渐渐席上心头,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段殊满身水汽在拔步床外头站着,纱幔掩映下头只闻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竟是已经睡着了,他待了会儿周身暖和了。
一掌拂灭了屋内烛火。
夜,终是暗了下来。
翌日,府内接着了伴驾去骊山的消息。
柳姨娘喜上眉梢,错过了前月衡阳王妃办的赏花宴,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圣上去骊山,点的都是心腹重臣。
官员带的家眷多是高门贵女,离哥儿也不小了。
是该好好图谋了。
但段殊那性子,眼里头容不得沙子,天塌下来的事有时在一旁嗤笑也不见的管上一管,与他没甚干系的人见着碍眼也要丢了性命。
国公爷不在府内,她定是不会去的。
段殊想带走府内谁皆随他意。
柳姨娘适才喜悦的心慢慢压下,她招了招手,让人去叫二小姐来。
衡芜院内收了消息,段皎正坐在梳妆台前净了面,拆下满头钗环。
见娇兰院内来了人,她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为了骊山之行。
姨娘只看着眼前,空有皮囊没那心窍,哥哥,段皎唇边笑了笑,考了这些年头就只中了个举人。
真是无用至极!
淑环县主和亲戎狄之事已成定局,她所图谋亦成一场空。
心头烦躁了些日子,但她贯来爱钻营,天无绝人之处。
她想要的未必得不到。
撇头看了眼屋内燃着的檀香,淡淡青眼在空中慢慢升腾,而后又渐渐散去。
她仍旧坐在梳妆台前,用象牙梳通那头乌发。
“二小姐,姨娘说夜深了,院内备下了金丝燕窝等你去品尝。”那丫鬟低着头小声说着话,二小姐向来主意多心思狠,自从她撞击二小姐八岁时在院内摔死了一只白猫后转身面上又甜甜笑着与国公爷撒娇后她就知道了。
段皎圆圆的杏眼此刻古朴无波,只瞧着铜镜里头的自己。
过了半晌,她侧头看脚边跪着的丫鬟。
宝珠上前扶起她,道:“小姐不喜欢丫鬟有事没事都跪着。”
那丫鬟抬起头看着段皎,见她笑靥似娇花,嘴角边浮起小梨涡。
“是呀,我不喜欢你们总跪着,多累。”
听着多么善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