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四下看了眼没人, 一手关上耳房的门,另一手抱着盆子去处理。
自然没注意到跟在外头的连翘。
她生疑问了院里扫洒的小丫鬟, “吴嬷嬷可怜,和刘管事生下个痴儿。整日里吃穿都要他人着手,二人又在府内离不开去。唯一的儿子可不该饿死了吗!之前大夫人知道这事, 左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院子偏僻等闲不会有人来, 耳房一锁倒也不碍事。”
她粗糙的手指拿着扫帚继续扫化雪后埋在底下的烂叶子,顿了顿又道:“如今是世子夫人掌家了,她不知道此事。吴嬷嬷便让虎子在这安顿了下来,吃穿都她自己照应。”
怪不得鬼鬼祟祟, 包藏了人在这后院,是大罪。
不过大夫人默许,连翘没说什么回去告诉了柳氏。
小丫鬟继续低头扫落叶,她近不得主子身每日来每日去都做一样的活计。像连翘这样的大丫鬟,她根本不敢得罪。
一片枯黄的叶在枝头摇摇欲坠,叶柄连着一丝在枝条上打着转儿。
风吹过,它慢慢飘扬落到零星嫩绿的草上。
被扫帚一扫,淹没了。
拿着手里头的药包, 柳姨娘将它放在掌心握了握。
此事若如元幼薇所想, 最不希望此事发生的人便是北陌桑。
元幼薇想借自己的手搭上段殊这条大船, 自己又何尝不想摆脱掉她这个块无用的绊脚石。
利字当头, 没有永远的敌人。
她会让事情如她看起来的那样发展。
桑桑正愁元幼薇与段离的婚事, 骊山温泉池畔二人相拥, 肌肤之亲众人都见到了。
如今府里头都知二人要成就好事, 亲上加亲。
但柳姨娘不好相与,她打的主意人尽皆知。
要是经她手替二人操持婚事,不用想,以后的日子都安静不了了。
桌案上推着账册,毛笔搁至一边,写了几道也没心情再动它。
桑桑揉着眉心,柳儿慌乱从外头跑了进来,这般没规矩不像她平日里一向恪守规矩。
柳儿一面跑一面焦急说道:“世子夫人,不好了。柳姨娘气势汹汹闯进来,拦也拦不住。”
她前脚刚进来柳氏后脚就跟到了,气焰嚣张的声音先传入室内:“北陌桑,你胆敢胡乱安排离哥儿的婚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公爷还没回来,大夫人还卧榻未醒。”
她从娇兰院一路怒意赶往这,路过下人皆避让。
住在客房的元幼薇亦知道了这事,捏着银针缝帕子的手停顿了下,苍白的面上扬起一抹笑。她就知道,才放出了这么些消息柳氏就会沉不住气。
越怕,乱了阵脚才越发会诚心与她合作。
桑桑看着来者不善,挥手让下人都出去,只留了银屏并墨画。
“柳姨娘你这是何意?”
柳氏眼角尖尖,刻薄削尖的面上盛气凌人一瞬间消了下去。
她摆弄着指尖上新染的丹蔻,一腿架着一腿妖妖娆娆没样的坐着,低垂着眼道:“世子夫人,妾也不怕你笑话。离哥儿那不成器的讨个正头娘子是不易,但也架不住上赶着惹人嫌。”
桑桑皱了皱眉,段离可是她的心肝肉,这般贬低柳氏到底想做什么。
不语继续听她说道。
“元幼薇心高气傲瞧不上离哥儿,一心只想做世子爷的贵妾。这回离哥儿与她做下的事捏着鼻子也就应下了,却不想她倒是心思不正。想与妾合谋行不轨之事待生米煮成熟饭一跃成显国公府的半个女主人。”
柳姨娘理了理裙摆坐正了看向桑桑,“事情妾可是与你说了,要争要抢可以,这脏了手的事妾可不做。”
下药,自衡阳王府之事一毕桑桑便对着这有了阴影。
如今又要被用到段殊头上。
她捏了捏掌心稳住心,看向柳姨娘:“无凭无据的,柳氏你要我如何信你?与我说这般话是何意?”
柳氏从衣摆里头取出一白帕包裹的东西放在八仙梨木桌上,“信与不信,夫人自会知晓。”
“只是,要让夫人做做样子罢了。毕竟能劝动世子爷的只有你不是吗?”柳姨娘妖艳细长的眉眼掀起瞧着桑桑,像是笃定她会答应似的。
“时候不早了,今晚起风了,妾可是要去收院里头养着的那几盆兰花。”她起身,华丽绣着金边的裙摆从毡毯上拖曳而去。
银屏撇了嘴道:“这柳姨娘也真怪,说话没头没尾的。再说,大冬天的谁养什么兰花啊!主子,她怕是耍你呢。”
桑桑看着桌面雕刻的祥瑞兽,闻言陷入深思的脸庞抬起。
“银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后者怔愣一瞬,马上反应过来:“奴婢说柳姨娘怕是胡诌,不想这婚事成了又想借主子的手摆平呢。还扯什么兰花,冬日里谁养兰花还放在外头。”
“前几日屋檐的雪可都落了砸晕了好多雀儿呢!”
是了,不管这事是真是假。
柳姨娘既这么说,想必已经布好了局,就等着人自投罗网。差了段殊这一环,棋局便不完整,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完全可以不经意间入局,左右已经知道元幼薇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