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青抬头一看,迎着树叶缝隙投下来的光斑,她见到了一张肌肉抽搐着的黝黑国字脸。
国字脸男人深深地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接着爆发出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何叶青,为什么你又在这里!!!”
何叶青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张、张老师......”
张国文是何叶青的班主任,别看他名字听着文气,实则本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此刻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简直能把小孩吓哭。
“你准考证又不见了?!”张国文忍着怒气说,天知道他看到何叶青又没进考场时有多绝望。
“准考证在的。”何叶青垂着脑袋。
“那你怎么在这?”张国文瞪她。
“我迟到了,门口的老师不让进......”何叶青头垂得更低了。
“什么?!”张国文气得不行,“你啊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这么重要的考试你都能迟到?”张国文气愤过后,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何叶青的性子他清楚,又有上次的经验,按理说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国文眼里带着浓浓的探究,何叶青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早上被锁在房间里出不来的事。
听完后,张国文眉头的皱纹简直能夹死苍蝇:“你家里......”
“算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张国文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门考试我要参加。”何叶青看着考场坚定地说。
张国文听完点了点头。
“嗯,这样才对!”张国文赞同地看了何叶青一眼,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你的成绩,就算缺席了一门考试,上个师专应该不成问题。”
何叶青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张国文安慰了何叶青一句,又说,“考试的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里,好好把剩下的几门给考好。”
“这不太好吧......”何叶青面露迟疑。
“有什么不好?”张国文一双眼睛瞪过来,“你回家住的话,明天能按时过来参加考试?”
何叶青:“......那就打扰老师您了。”
张国文说得没错,如果回家的话,她确实不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想通了这一点后,何叶青便也不再纠结,跟上了前头带路的张国文。
张国文作为石南一中的老师,并没有住在教师家属院里,而是住在学校附近一处独门独栋的小院,听说是早年他们家自己修建的屋子。
张国文家里人口关系简单,夫妻俩育有一个儿子,儿子已经去了京市上大学,家里就只剩张国文夫妻两人。
张国文的妻子是个很温柔的妇女,并没有因为何叶青的到来而不高兴,反而笑容满面地招待她。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何叶青顺利地考完了剩下来的门考试。
从高考考场出来后,何叶青和张国文夫妻告别,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何叶青家并不在县城,而是在距离县城有十几里路远的甘水村。
回家的路对于何叶青来说并不陌生。
99年的石南小县城,因为地处偏远,并没有太多发展的痕迹。
县城中心的马路倒是水泥路,但上面总蒙着一层土,看上去灰扑扑的。
汽车是很少见的,在路上跑的大多数是二八杠的自行车。
马路两旁的房屋和建筑最高不超过三层楼,更多的是那种自己修建的矮矮的瓦房。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县城里多了不少个体开的店铺,街边多了不少小摊小贩。
再有就是,在县城里无所事事游荡的闲人们也多了不少,特别是那种穿着打扮夸张又怪异的县城弄潮儿们,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从县城回甘水村,必须得经过一段“危险”的路。
这段路“危险”在于——从岔路口进去,那里面有打牌馆、卡拉ok厅和舞厅等不少娱乐场所。因此,这地方也就成了县城二流子们有名的聚集地。
从这段路经过时,时不时地就会遇见几个聚在一起抽烟的二流子青年。
都被称为二流子了,这些青年们言语间也不会太干净,遇到年轻的姑娘们少不得吹吹口哨,说些下流话。
路人们虽然气愤,但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硬气点的朝他们啐一口,而大部分路人则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理会他们匆匆走过去。
何叶青每每经过这条路时也总是胆战心惊。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是在这小县城里,长得太过惹眼却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因此,远远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几个穿着喇叭裤架着□□镜的二流子小青年后,何叶青的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不想惹事,何叶青埋下头,想要快步通过这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