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不可失,她抓住了他的话柄,“皇上金口玉言,如果曹家伤了我的面子,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可别到时候又对他的亲亲曹寅手软了。
玩笑话说过,玄烨却合上了折子,跟乐盈打起了太极,“这折子朕可以给你看,但是吧,朕觉得你还是不看更好,免得看了心情不好。”
他越这么说,越激起了乐盈的好心,她有点儿埋怨,“您不说这句话,说不定我就不看了,您这么一说,不是明摆着让我心里发痒难受嘛。如果有人这么说‘有句话想跟你说,算了,还是不跟你说了’,是不是让听的人很难受。”
玄烨道:“朕是皇帝,天底下没人敢这么跟朕说话。”
乐盈面无表情,“三哥不好,故意这么跟我说话。”
“罢罢罢,你看吧。”玄烨叹一声,将折子精准地丢到她怀里,乐盈赶紧接住。
“奴才曹寅启奏……贩铜多利……增加内务府收入,然需大量本金,伏请支白银十万两……”
看完曹寅的折子,乐盈目瞪口呆地抬头望着玄烨,不敢置信,“十万两银子?”
皇帝颔首。
天煞的,还没挣回一毛钱呢,就敢老虎大张口的借十万两!
内务府真有钱,领内务府帑币在外做生意的皇商更有钱,乐盈想想自己已经拿后宫第一档八百两银子的高工资了,比起这些内务府的,连“九牛一毛”这个词都不配用,更何况诸多的后宫嫔妃同事们。
“朕早就说了让你别看了。”玄烨伸手在乐盈的后背轻轻抚了抚,“保持平静,激动伤身。”
相处这些年,他觉得乐盈还是有点小女人的心态的,她待人大方,从不小气,多好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但很多时候她却偏偏对银子敏感。
比如说第一次带她去玉泉寺,见到那尊鎏金大佛时,她竟然第一个反应是问‘花了多少钱’;还有上回他说南巡,她也是一脸担心,觉得银子花得太多……
玄烨心想自己从来都没亏待过她,她怎么处处担心银子不够花呢。
想了想,他安抚道:“银子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朕是天子,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女人不成,你若是缺银子使,尽管跟朕说。”
乐盈愣愣地说:“我缺啊,您给曹寅十万两银子,还不如给我呢。”
当皇贵妃后,她涨了工资,再加上皇上的额外补贴,一年共计三千八百两,曹寅“借”的十万两相当于她在后宫打工整整二十六年的工资。
玄烨却以为她在开玩笑,道:“曹寅是做正事,他借这十万两银子贩铜,挣了钱要交出绝大部分给内务府,而且十万两的本金也是要还的。”
乐盈觉得难,挣钱难,还钱更难。
曹寅又是管织造,又是管两淮盐务,现在还要做生意,他忙得过来吗,肯定不会亲力亲为,而是交给门人幕僚去做。
曹家人应该没有生意头脑吧,就像《红楼梦》里的薛大傻子做生意,越做越亏。
不过,曹寅别的方面不行,但人家伺候皇上行啊,看玄烨这意思,应该会同意曹寅的请求。???十万两银子虽然接待皇帝不够花,但蚊子再小(对曹家来说)也是肉,更重要的是看出皇帝的心仍然是偏着曹家的,曹家可以放心矣。
“乐盈,”玄烨突然唤她的名字,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在这个后宫里,你是朕最亲近的人,朕很多事情不瞒你,而你也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小窥大,必定能察觉到很多别人不能察觉到的事情,你放在心里就行,万不可让别人从你口中知道什么。朕最信任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朕。”
乐盈怔住了,继而郑重地说道:“我发誓,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玄烨揽住她的肩膀,道:“你从来没让朕失望过,朕相信你,以后这样的话朕也不会再说。”
过关了。
乐盈如释重负,她想,这些话他应该也对隆科多说过,不然隆科多不会短短这几年越混越好。
翌日,乐盈从乾清宫回自己的宫殿,没多久,梁九功就过来来,他手里捧着四四方方的木箱,笑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来给皇贵妃娘娘送东西。”
这木箱子可不小,难道里头是成堆的金瓜子吗。
乐盈笑容满面地揭开箱子,她好想尖叫一声,这东西比金瓜子更值钱!
箱子里头放着一架地球仪,就是玄烨曾经摆在乾清宫小书房的那一架,乐盈第一眼见到时,就非常想要,但是皇帝不肯给,现在终于舍得了。
她立刻命人摆到了卧房,她要天天看,这架地球仪虽然简陋,但五洲四海清清楚楚,乐盈滑动球体,分辨某一处岛屿洋流,就觉得自己像在畅游世界。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南巡主位以上的嫔妃除了皇贵妃与宜贵妃,其他人都没戏儿。
翊坤宫宜贵妃在得知这事时,心情复杂,开心当然是开心的,但她以前的平级同事惠德荣三妃不知道该怎么想她呢。
她的侍女笑吟吟地说:“恭喜娘娘,这是难得的荣耀呢,何必在乎旁人的闲话!”
宜贵妃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皇贵妃身份不同,自己不用跟她比什么,但除了皇贵妃,她就是后宫嫔妃中的第一人了。贵妃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不好处,以前皇上待四妃差不多,现在宜贵妃的待遇明显强于其他三妃。皇上南巡几个月,三妃也只能窝在宫里孵蛋。
能得意时需得意,她无须在惠妃等人面前委屈自己,她是堂堂正正的宜贵妃!
因此,当惠妃再次暗讽宜妃时,宜妃一点也不客气,“惠妃,尊卑有序,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位置,清楚自个儿究竟值几两银子。在后宫之中,我是贵妃,念在以往同你的交情上,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若是在朝堂上,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不知进退,早晚失宠于皇上,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番话只差明晃晃的说出“大阿哥”三个字了,惠妃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宜贵妃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劝你,多多保重自身吧,毕竟咱们年纪都不小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惠妃,扶着侍女的手扬长而去。
以前她还觉得大阿哥对于那个位置有一半的机会,可皇子们逐渐长成,各有势力,鹿死谁手,越来越说不准,惠妃的太后梦只怕也会越来越缥缈。
玄烨是个精力十分旺盛的帝王,一丁点时间都不肯让自己闲着,距离九月启程南巡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还得去一趟热河行宫避暑。
热河行宫距紫禁城大约两百多公里,单人快马加鞭,三五日就到了。但皇帝出行,随从人员众多,其中还有一位“吉祥物”皇太后,走走停停,几乎得花半个月才能到达热河行宫。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六月出行,一大伙儿人往承德赶,即使是坐在放了冰块的马车里,乐盈仍然浑身汗津津的,她使劲给自己扇扇子。
紫檀与画眉连忙道:“主子,奴婢们给您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