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敬急忙往旁边逃去,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 拉扯间不慎撞翻了树下的桌案, 杯碟碗筷碎了一地,梁元敬衣襟散乱, 两颊飞红, 扶着枣树喘息不止,形状狼狈。
阿宝又羞又怒,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气红了眼睛,冲他大吼:“你干什么?我是洪水猛兽吗?还是你不喜欢我?”
“不, ”梁元敬急忙道, “喜欢的!”
“那你不让我亲你?”
“这个……”梁元敬一张脸红得没眼看, 简直能滴下血来,“这种事,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
什么意思?
他还想给他日后的发妻守身如玉?
阿宝气得胸膛快要爆炸, 想扑上去狠狠撕咬梁元敬几口,又想扯开喉咙大哭一场。
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正要跌出来时,却听呼吸平顺下来的梁元敬看向她, 认真地问:“阿宝, 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
“你……”阿宝深吸一口气, 胸口似有激流汹涌,“你说什么?我……我好像听岔了。”
“你没听错。”
梁元敬走过来,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柔声道:“阿宝,我们成亲罢。”
“……”
阿宝脑子全然空白,一时说不上话来,心想梁元敬来真的?他是疯了么?
“我是鬼。”
她只能想到这一句话。
梁元敬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缱绻温柔,远胜于今晚的如水月光。
虽未开口,阿宝却看懂了他藏在眼里的话,没关系,他在说,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你只是我的阿宝。
阿宝鼻头猛地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梁元敬伸指替她抹去,轻叹道:“不哭。”
“我……”
阿宝很慌张,为梁元敬此刻的郑重其事而慌张,她原本的打算只是想与他春宵一度。
这个人,他年至三十还未成婚,且看他应对她时的那个青涩样子,应当也是没有开过荤的。
今日是他的生辰,她想疼疼他,怜爱他,给他三十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快活乐事,他们之间,兴许也就这一回了。
可他居然提出要娶她,还说的这样认真,他……
他知不知道她是个鬼啊,他娶个鬼做夫人,是想冥婚吗?别人知道了都要笑话他的。
阿宝磕磕绊绊地说:“梁元敬,你……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只有成婚了才能做?其实不……不要紧的。世人注重男女大防,未出阁的娘子不可与外男私定终身,这是为了维护女子声誉,可……可我是个鬼魂啊,我……我不在乎这些的,除非你……”
除非他不喜欢她,除非他不想与她做这些事。
她虽未说完,但梁元敬听出来了,他执着她的手,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
“我想的,很想。”
阿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就……”
“可我只与我的娘子做这种事。”梁元敬垂眸看着她,打断她道。
“……”
月影幢幢,地上疏影横斜。
二人彼此对视,谁也不肯退让,陷入了僵持。
阿宝满腹无奈,怪向来温和的梁元敬,竟也有如此固执蛮横的一面。
她又有几分生气,气他不肯听她的话,执意要娶她为妻,怒气在胸腹中冲来撞去,最终化作了一腔绕指柔情。
梁元敬,唉,这个呆子,她该拿他如何是好呢?
“没有吉服,没有宾客,没有双亲,什么也没有,如何成亲?”她说。
梁元敬冲她微微一笑,似乎早有成算。
一个时辰后,身着大红婚服的阿宝出现在了书房里,婚服上绣有百合、牡丹、海棠、百鸟朝凤、织锦鸳鸯,头上还有衔珠凤冠,只是没有销金盖头,阿宝盛妆华服,姿容绝世,静静地立在烛光灯影里,令任何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分明是自己笔下画出来的人,梁元敬却看她看走了,喃喃道:“你长大了,阿宝……”
“嗯?”
阿宝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问:“你呢?穿什么?”
梁元敬回,低头望了望自己的穿着,大婚礼服,自然都要穿红色,可他没有红衣裳。
阿宝想了想道:“就穿你那件朝服罢。”
圆领大袖绯红官袍,是她对梁元敬最深的印象,也是最初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