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这下更狐疑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
“会的。”
梁元敬拿袖子擦了擦脸,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他脸上本就沾了灶灰,这一抹,白皙的脸上又是好几道黑印子。
阿宝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不像是假话,便忍不住问:“你下过厨?”
梁元敬:“嗯。”
阿宝心想你下过厨怎么连火都生不起来,还得她教,但转念一想,这好歹也是梁公子独立生活的第一天,不能太打击他的自信心,只好忍住了到唇边的话,只在心底默默腹诽。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梁元敬。
最后饭做出来,二人看着那一锅鸡零狗碎,从外观看上去黏黏糊糊、不知是汤还是粥的东西,都沉默了。
阿宝嘴角不住抽搐:“你这是做的什么玩意儿?能吃吗?给狗狗都不吃……嗯?怪,这话我怎么感觉说过一次?”
她满脸困惑,梁元敬偏开头,忍不住嘴角上翘,肩膀隐隐在颤动。
笑是能传染的,他一笑,惹得阿宝也笑了起来。
二人面对面傻笑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下来,阿宝对梁元敬说:“你还是把余老叫回来罢,不然再另请个仆从也行,我怕你饿死在家中。”
梁元敬没答应。
余老不在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们说话时,再也不用担心被余老听见,而刻意控制音量,也不用时时注意余老有没有暗中窥伺。
阿宝紧绷的经终于得到了放松,可这种轻松自在,也仅仅局限于这座小院罢了。
出了院落,她选择尽量离梁元敬远一些,不与他交谈,避免他在旁人眼中显得举止怪异。
可离得远了,梁元敬的视线便频频向她投来,阿宝说了他许多回,他也不改,她对此无何奈何,只能寄希望远在北方的觉明和尚快些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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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步入仲冬节令后,东京城的天色总是不好,阴阴沉沉,似有场暴雨要下,却总也下不起来,令人的心情也仿佛生了霉一般,悒郁烦闷,无以开怀。
这日天气依旧不好,梁元敬和阿宝去国子监授完课回来,却见家中发生了件咄咄怪事。
饭桌上竟然摆了一桌热腾腾的饭食,久未打扫的家里也恢复了整洁,院中的落叶被扫之一空,就连早晨出门时没来得及叠的被子都折好了。
“是不是余老回来了?”阿宝问。
二人在不大的家里找了个遍,始终没看见余老的人影,房中也不见他的行李。
怪,若不是余老的话,有谁会闯进别人家里不偷不抢,而是做好一桌饭食、还帮人打扫了离去?
“好诡异啊。”
阿宝和梁元敬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瑟瑟发抖地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鬼干的?”
梁元敬:“……”
阿宝说:“你看我干吗?我是鬼就不能怕鬼了吗?”
这样的怪事一连持续了多日,每当梁元敬从画院或国子监下完值回来时,家中总是摆好了可口的饭食,他来不及洗的衣物鞋袜也被洗干净了,晾晒在庭院里。
虽然有个看不见的仆人照顾的日子是挺美的,但阿宝还是毛骨悚然。
她始终坚信这事是某个鬼干的,但不知为何,她这位同类选择躲在幕后不出面见她。
梁元敬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也为了追寻真相,便特意向上级告了日假,清晨还是照常牵驴出门,只是走到一半,便将毛驴系在一株旱柳下,带着阿宝抄了小路,迂回绕到自家后门,从篱笆院墙翻了进去。
阿宝不用翻墙,直接飘进去了,但看着梁元敬翻墙的熟练身姿,还是目瞪口呆:“你居然会翻墙?!”
看见梁元敬翻墙,简直比看见母猪会上树还令她吃惊。
“嗯,”梁元敬掸掉外袍上沾的黄土说,“一个小姑娘教的。”
小姑娘?
阿宝登时心底打翻了醋瓶:“什么小姑娘?多小的姑娘?她教你翻墙做什么?你们关系很好么?”
“她想吃别人院里的枇杷。”
梁元敬笑着解释,忽然听见院门处传来的动静,赶紧收起笑,闪身躲进了书房中,从门的间隙中去窥看。
看着看着,情忽然凝滞了起来。
阿宝觉得怪:“怎么了?进来的是谁?我看看。”
她飘过去,透过门缝看去,顿时也僵住了。
进来的人手里挎着装满时蔬瓜果的竹篮,容长脸,身形纤细,五官清秀,唯独脸上生了块红斑,几乎遍布整个面部。
是蝉娘。
第4章 痴心
“郭大娘子, 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枣树下,梁元敬义正严词地对面前的姑娘说。
蝉娘羞得抬不起头,只柔顺地低垂着脑袋, 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颈子, 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 梁公子,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