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远低头看看手里的塑料袋,说:“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在北区见到的张东子吗?我们叫他东子叔,他最近老去贺叔叔的仓库,也想找份活,我爸跟余叔不好撵他,你让贺叔叔找保安撵他,他这个人,变得好赌,一身坏毛病,千万不能用。”
贺图南点头:“知道了,放心,我爸知道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
很快,云上地产把汇款单寄到邮局,贺图南带着展颜去取了,五百的奖金,不是小数目,老师跟同学们陆续知道此事,对她佩服极了。
余妍很羡慕,遗憾说:“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早知道,我也参加。”
“贺叔叔看报留意到的,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
“贺总吗?”余妍的声音里,羡慕更深了。
她比展颜成绩好,也比她能力强,可展颜说进b班就进了,分数可以不够。她有个好亲戚,消息灵通……余妍苦恼地想了很多。
这笔“巨款”,室友们起哄她应该请客,展颜买了瓜子水果,请大家吃。
剩下的,自然可以给家里买点东西,给石头大爷买止疼药,给孙晚秋王静个礼物……展颜本子上列计划,等想起林美娟,已经是期中考。
这学期,分班考试后她给孙晚秋去了封信,迟迟没回音,等期中考完,气温突降,传达室有她的信了。
回信不长,孙晚秋似乎轻描淡写带过了那件令她不痛快的事。
“你以为,只有贺叔叔替你暗箱操作了?别人有没有你是不知道的,发生就发生了,进b班好好努力吧。发生过的事情,不要再假设,只会让人痛苦。”
难道孙晚秋赞成这件事?展颜有些迷茫。
期中考一结束,贺图南立刻来找她,展颜给林美娟买了支钢笔,她问他意见。
“买都买了,挺好的。”
“你好像很敷衍。”
贺图南忍不住笑,又很快严肃起来:“很好。”他看钢笔时,触到她的手,指尖冰凉,他便抓起她两只手上下对搓几下,“穿少了吗?”
公交站台都是人,他未免太放肆。
宋如书混在人群里,见到这幕,有些吃惊。白昼变短,等上了车,车里昏昏暗暗,挤公交的人们,面目模糊。
贺图南把展颜圈在自己胸前,他拉着头顶吊环,微微晃动,展颜跟他说话:“你看那个骑自行车的阿姨,她车后头捆的大葱掉了,她好像不知道,哎呀……”
他便弯腰,低下头,嘴唇擦着她头发,几乎要含住她耳朵回答,笑笑的,气息灼热:
“你操不完的闲心。”
外头灯光打在玻璃上,一闪一闪,间或照亮车里人的面孔,车窗上映着模糊的影子。
宋如书觉得这两人牢牢占据着自己的眼帘,她不想当偷窥者,但忍不住不看。
灯光打进来的那一刻,她呼吸停顿:贺图南偏头的动作,垂落的头发……他几乎是挨着展颜的脸,像极了亲吻。
宋如书脑袋轰了一声。
等贺图南直起腰,他随意看看四周,两人目光一撞,宋如书连忙别过脸,死死盯住窗外路灯。
贺图南微怔。
人有时候真怪,隔着不甚明朗的光线,竟能看清一个眼。
车里有种人挨人的气味,烘烘的,浑浊的,贺图南却被这个眼刺的一个激灵,无比清醒,他像被提醒、被警告一般。
这种滋味,像黑色矿石在心里缓缓流动了起来。
两人到家,贺图南反倒变得水冷冰清,他换鞋,脱外套,悄无声息的。
展颜有些忐忑,挂衣服时摸了下他的衣服,那上面,残留几分体温。
家里有一桌好饭等她,淮扬风味,林美娟坐中间微笑打量着她,眼睛里满是话。
展颜怕对她的眼,走上前,把包装好的盒子送她:“林阿姨,这是我给云上二期投稿得奖金买的,我也不知道该给您买什么,希望您备课能用得到。”
林美娟自幼物质宽裕,嫁人生子,更上一层楼,她不缺,所以兴致缺缺。
她打开,略看一眼,非常客气地道谢。
“我想再拿一床被子,”展颜随即表明自己为事而来,画蛇添足说,“这几天降温,我觉得比去年冷。”
贺以诚在旁看着,一顿饭,吃得并不算热闹,如果他不讲话,饭桌上几乎没有声音,贺图南听着,脸上淡淡的,只希望爸少问展颜两句。
饭后,客厅里响起电视的声音,没人看,似乎只为了制造出点动静。
“我明天就回去吧,礼物送了,晚上我把被子收拾好就可以了。”展颜趁夫妻俩下楼散步时,独独跟贺图南说。
他看看她:“这么着急?”
“我想回去学习。”
“家里学不开你?”贺图南声音里微有不耐,这周如果不是高一期中考占教室,他周六是要上课的,难得在家待双休。
展颜气咻咻瞪他一眼:“是,学不开。”
贺图南扬眉:“你脾气大了,也不稀罕回家了。”
展颜话都在肚子里,她被他挖苦得烦,转身就走。
贺图南从沙发站起,拉住她:“周日我们一起走,在家一样学。”他的手有力,几乎是钳住她,展颜挣着,轻斥说:
“你干嘛呀?被贺叔叔林阿姨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