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她仰起脸,双眼蒙蒙看着他。
“真的,”他呼吸有了起伏,“你有我,会一直有我。”
展颜顺势捉住他滑落下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黏糊糊的全是口水,她像什么小动物在舔舐同伴,贺图南的脸轰下热了。
他僵硬站了会儿,打岔说自己要趁来电赶紧去洗澡,他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的水龙头那接凉水,回来浇透自己。
两人似乎又和好如初,他通知书下来了,展颜高兴地炫耀,见了院子里的人,不着痕迹提一句,对方惊叹,她很得意。
贺图南把奖金拿给她,一张张毛爷爷,展颜数了好几遍,又闻闻味儿,说:“钱好香啊!”他带她下馆子,她馋了,吃得满嘴油光,还吮手指头,贺图南笑话她,她突然把手指头伸进他嘴巴里,戏弄他。
“我马上揍人啊?”他虚晃着手,旋即又笑了。
日子这么过,展颜觉得又活过来了,去他的喜欢的人,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她觉得夏天也十分美好,不能照蝎子,打松子,刨草药,但有贺图南,她学习都很有劲儿。
等中旬开学,他很守约定,晚自习在门口等她,大家都知道两人是兄妹,在门口碰到贺图南,要议论几句。
展颜总是飞奔着出来,刚开始,她还坐后面,翘着脚,跟他说一天都干了什么,话很稠,聒噪得像小树林里的蝉。
没两天,她又出毛病了,要坐前头大杠上,她是大姑娘了,贺图南骑着并不方便,但惯着她,晚风一吹,她头发总是搔着他的脸,那份痒,像挠在心尖。
“是不是该洗头了?”贺图南低头闻她发顶。
展颜说:“昨晚才洗的,你忘啦?”
每次洗头,他都是烧了热水,在院子水槽那,亲自帮她浇洗,她现在头发长了,又不舍得铰。
贺图南逗她:“哦,天热你馊的也挺快。”
展颜扭头睨了他一眼,情俏俏的,她一见他就高兴,采飞扬。等下车,她狠狠踩他一脚,跑上了二楼。
天太热,出的热,贺图南脖子那晒伤了,红了一片,一脱短袖,上半身几个色儿。
“周末就能见到爸了,我教你的,都记住没?别说岔了。”贺图南边刷牙边说,一嘴泡沫,头顶灯泡那聚了一堆蚊虫,嗡嗡乱转。
啪一声,展颜拍死了一只蚊子,她爱招蚊子,洗漱这一会儿,一腿的包,她时不时蹦跶几下。
“知道,不会说漏的。”
蚊子叮她后背了,她够不到,起了个大红疙瘩,花蚊子嘴尖,又毒,她把风油精给贺图南:“帮我擦一下这。”
说着,撩起上衣,白生生的腰露出来,贺图南立刻移开目光。
她故意的,她在寝室里又听到些新鲜的东西,青春期躁动,极大的学习压力下,女孩子们也会有些旖旎的心思。
“哪儿?”他声音似乎很平静,展颜问,“你看不见吗?有个疙瘩。”
贺图南虚虚捏她衣角,说:“别动,你老乱动,我怎么找?”
展颜抿唇低头,她在偷笑。
他倒出点风油精,别过脸,看着桌子,给她轻轻抹开,风油精的味道弥漫开来,凉凉的,又刺鼻。
“b班的男生还看黄色小说,我听寝室人说的。”她转过身说,贺图南哦了声,展颜问,“女生说他们很恶心。”
他又哦了声。
然后忙着习题集的收尾,他该去跟书商谈价格了,这事儿,老徐得在场,不过老徐是书生气,这种事,都听他的,但账总是该掰扯掰扯。
贺图南觉得手指好像还在她肌肤上,她皮肤很软,像朵轻盈的花,那种触感,像蚂蚁一样一口一口咬着心。
“我这几题不会,你给我讲。”展颜看他不怎么搭理自己,便拿出卷子,往他跟前一丢。
贺图南抬头,他拉过板凳示意她坐。
讲完了题,他才说,“你想学建筑,最好的当然是清华建筑学院,这里头还有细分,你有什么想法吗?”
展颜说:“没有,我考不上呀,但我会努力冲同济的。”
贺图南很想说,同济也悬,他比她更了解她的水平,一年下来,她大概能到哪个程度,他给她估摸过了。
“尽力就好,压力不要太大,”他笑笑,“怎么想学这个?”
“我以前在家里,睡觉时老鼠总在大梁上跑来跑去,很烦人,我就想着城里的房子什么样,见到你家,我觉得这房子真好,盖的真好看。等我工作了,我也设计好看的房子,给我们村改造改造。”
她想起石头大爷,又想起爷爷,有点遥远。
“颜颜小宝贝的理想这么来的啊?”贺图南跟她开句玩笑,她不好意思瞪他,又问:
“你觉得我能学好吗?”
贺图南点头:“能,能学好,我回头给你留意着这方面。”
“那我要是学不好呢?”展颜杞人忧天地看着他,他笑,“你先把高三过了再说,想太多老得快。”
“我有时确实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她认真说道。
贺图南摇头:“那我不是更老?”
“你变了很多。”展颜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贺图南看在眼里,他问,“哪儿变了?”
她目光开始移动。
“你皮肤黑了,鼻子也更挺了,我有时候觉得你很熟悉,离我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你离我很远,很陌生,我猜不透你想什么。”她有点腼腆说。
贺图南轻笑了声,他拍拍她脑袋:“你做题,我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