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萝衣想到自己身处不化蟾的老巢,四周都是冰冷黏腻的蟾蜍,纵然做过魔修,她也没见过这场面,直接捣妖怪老巢,她头皮发麻。
但愿有清醒过来的同门,尽快找到她,助她一臂之力。
蒋彦一身新郎喜服走进来,便看见数百人幽幽的目光,垂涎三尺地盯着他的新娘。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其余人连忙回过,不敢再觊觎师萝衣,纷纷恭贺他成亲。
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蒋彦上前,握住她的手:“来,我们拜堂。”
村长在上首,笑眯眯为他们主婚:“一拜天地。”
师萝衣没弯腰,蒋彦也没弯,他沉默了一瞬,面上阴冷地看向“村长”,仍用他温柔的嗓音笑道:“我蒋彦生来不受天地庇佑,无父亦无母。前两步都省了吧,我不拜天地,也不敬父母,只拜吾妻。”
盖头下的师萝衣偏头看了看他。
两辈子,她都没能明白,蒋彦的躯体下,到底彻底成了不化蟾,还是……他此时没被吞噬干净,也还算是蒋彦呢?
暗夜下,蒋府的池塘中,许多黑影密密麻麻从水中爬出来。
成千上万只褪了皮的蟾蜍,见了月光便疯长,它们长出锋利的爪子和牙齿,皮肤慢慢变成如岩石一样、无坚不摧的灰白色。从拳头大小,顷刻便长到成犬大小。
而白日里,为师萝衣引路的妇人,甚至还有些男人,下半身都变成了蟾蜍,泡在水中产卵。
假山后,薛安冷汗涔涔,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全、全是蟾蜍!
看见它们在月光下一面交配,一面产卵,想到自己白日的遭遇,薛安捂住唇,险些吐了出来。
他本来要与“卞清璇”共赴云雨,幸好被师萝衣打断。后来“卞清璇”还要往他怀里靠,他总算记起自小受到的教导与礼节,告诉小师妹,待他上门提了亲,他们结为道侣再做这样的事。
“小师妹”幽幽看着他,后来又看一眼前厅,不知顾及什么,只撇了撇嘴,离开了。
她嘀咕着:“要不是主上今夜大婚……”
薛安捂着自己的胃,小心藏好身形,一想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白日若真与那怪物成了事,晚上下身变成蟾蜍产卵的就成自己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男子体内竟然也可产卵?还会幻化之术。
他动也不敢动,一想到若这些东西,全部都能长大“化成人”,那外面会变成什么样,他就打了个激灵。
月光下的蟾蜍越来越多,不知为何,薛安想起了师萝衣的处境。
他咬了咬牙,被困在这里,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他平日虽然因为卞清璇,极其讨厌师萝衣,可就像师萝衣临危会帮他一样,他们到底是同门,是从小到大受了教导要“惩恶扬善”长大的孩子。他薛安再坏,也不会盼着师萝衣出事的。
师萝衣不会也被怪物骗了吧?他有心想要去提醒,然而被蟾蜍包围,别说去提醒,他动一下,恐怕就能被这么多恶心的玩意活埋撕碎。他能杀一只两只,能杀千只万只吗?
其他人呢,去哪里了,谁去救一下师萝衣那个笨蛋啊?
也不知道天道是否听见了他的心声,月光下,走过来一个人。
少年身形颀长,步子虚弱,手腕上滴着血。他所过之处,初生的蟾蜍如老鼠见了猫,潮水一般分开,给他开路,又惊惶地躲回池塘中。
那人缓缓走到了自己身前。
薛安一开始没看清他是谁,心中一喜,以为卫长渊找来了。待看清来人是面色苍白的卞翎玉,他心中沉了沉,十分绝望。
怎么是这个没用的凡人!
然而没用的凡人都敢从万军从中过,他却只敢龟缩在此,这令他脸上一阵发烧,他连忙从假山后走出来。
“卞翎玉。”薛安叫住他,“你见到其他人了吗?赶紧让人去救师萝衣,她在前厅和那个怪物拜堂!”
卞翎玉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薛安的错觉,月光下,面前这个人,明明已经虚弱得不像话,然而他的一双眸子,却仿佛隐约可见冷冷的银色,他哑声问:“她在哪里?”
他的衣摆上沾了许多黏腻的腥液,看上去像是那些妖物的血。
凭着记忆,薛安给他指了路。
少年颔首:“多谢。”
“喂,喂!”见他直直就朝着那个方向过去,薛安连忙道,“你疯了,去和我叫人帮忙啊!你去不是找死吗?”
然而那少年充耳不闻,头也没回地朝着宅子走去。
薛安想要跟上去,但那群蟾蜍不知何时又无声无息围了上来。
而且它们还发现了他!薛安连忙挥剑去砍,剑触在妖物身上,仿佛砍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断了四肢,这些东西竟然还能很快长出来。
娘的、见了鬼!这群妖物是会认人吗,怎么方才就不攻击卞翎玉?这个时候,薛安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方才的卞翎玉,到底是真的、还是蟾蜍所化?
他脸色白了白,一时间进退两难。
师萝衣被人搀进了洞房。
几个少女笑盈盈,妙语连珠地给师萝衣说着祝福的话语。她们生前都是村里的妙龄少女,如今变成了不化蟾,被蒋彦派来给她做婢女。
师萝衣坐在床边,随手一摸,摸到了不少桂圆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