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这些是过界的行为,哪怕自己当初被心魔控制,因为不爱也没有欲念,从未亲吻过他,也没真正触碰他。
可是如今卞翎玉手上越来越紧的力道,几乎要揉进她的骨子里。而细碎的吻,虽然落在她的发间,师萝衣却总有种落在自己肌肤上的错觉。
衣襟被少年蹭开些许,露出她包裹着玲珑身躯的红色里衣,她听见了他越发急促的喘息声。
师萝衣偏头,就看见了狐狸那张罪恶的图,空气还残存着冰莲和熏香的气息。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卞翎玉真的会恨死她。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能和谐共处,卞翎玉也原谅她了。她不能再伤他的心。
她挣不开手,只能控制着发间的一枚杏花步摇,刺向卞翎玉的穴道。
那是让人昏睡的穴位。不论如何,总比之后卞翎玉清醒过来与自己同归于尽好。
杏花步摇刺入卞翎玉后背穴道,卞翎玉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师萝衣已经做好准备接住他,可是卞翎玉没有昏睡过去,而是缓缓支起了身子。
那个时候师萝衣并不知道族哪怕虚弱如凡人,身体也到底是不同的。她刺入的地方,和被卞清璇器洞穿的地方刚好吻合。
她看见卞翎玉怔了怔,卞翎玉望着她始终清明澄净的眼睛,沉默下来。
少年族终于在这一痛中清醒,这并非是他真正的新婚夜。心口被洞穿,与步摇带来的痛,绵绵密密交织,卞翎玉褪去了方才的轻狂,肆意,喜悦和急切,缓缓松开了师萝衣。
“对不起。”他低声道。
师萝衣十分不解,刚刚站直身子,就看见卞翎玉唇角溢出献血。
他捂着心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师萝衣连忙上前,接住了他倒下的身子。她无措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伤你……”
她的确没有撒谎,本意也不是伤害卞翎玉,卞翎玉却已经昏厥过去。
她连忙把卞翎玉扶去床上,拔足狂奔去找山里的药师。
师萝衣红色衣角在夜里翻飞,药师半夜被人从洞府中拖出去,师萝衣二话没说,就把他拎到了卞翎玉床边。
“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老药师见小主人都快急出泪,也不敢怠慢,连忙给卞翎玉检查身体。越检查,他脸色越凝重。
此人经脉紊乱,气血翻涌,身上明明偏偏看不出有任何的伤痕,却已是濒死之兆。
他如实相告,连忙拿出几瓶保命的丹药递给师萝衣:“萝衣小姐先给他喂几颗,我这就去明幽山找涵菽长老。”
师萝衣被塞了一瓶丹药,连连点头。药师不敢耽搁,从不夜山往明幽山走。
师萝衣小心把卞翎玉扶起来喂丹药,就算是得知自己生出心魔,她也没有这样慌张过,她无措道:“卞翎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卞翎玉全身发冷,再没有一点儿热度。
这具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涤魂丹反噬,卞清璇的器又穿透了他的身体。
师萝衣见卞翎玉身体发着抖,过去把所有的被子,都拢过来裹在他的身上。
“好一点了吗,卞翎玉。”
他鸦黑的睫毛仿佛凝结了霜,师萝衣又赶紧点炭盆,她上前抱着颤抖的卞翎玉,往他身体里输送灵力,时不时给他喂一颗丹药。
就这样熬了半个时辰,涵菽终于过来了。
她把师萝衣赶出去,开始救卞翎玉。
师萝衣在外面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了涵菽出来,涵菽的脸色也很苍白。
师萝衣急急问道:“怎么样?”
涵菽摇头,她什么保命的丹药都用过了,那些东西却仿佛对卞翎玉没作用。
他至今还活着,靠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本身的力量。更怪的是,他还在努力好转。
涵菽皱眉说:“他的身体很古怪,我的丹药对他没效果。但还好,他有恢复的趋向,你进去陪着他吧,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这种事我也第一次见,回去翻阅古籍看看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师萝衣也没办法,只能进去陪着卞翎玉。
天光黯淡,卞翎玉一夜又冷又痛。
他仿佛回到了幼年在天行涧,母亲斩断自己尾巴的时候。她夺走自己所有的力量,只留给他一具受伤流血的躯体。
天行涧外疾风呼啸,他走不出屋子。
那个时候,是女子唯一会对他有所怜惜的时候,她怜悯道:“我会在这陪你半日。”
然而半日不到,她就因为幼子呼唤急匆匆离开。从未真正守诺陪伴过他半日。
一开始卞翎玉并不知道世间母子是怎样相处的,还会感到困惑,后来卞翎玉就习惯了,他也不再对女子充满感情。
意识朦胧间,他以为自己的尾巴又一次被斩断了。
卞翎玉心里很平静,只要痛过去,熬过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然而这一次他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恶鬼呼啸,而是烛火笼罩的屋子。
他在一片暖意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