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信问:“君大人,您如何想?”
卞翎玉说:“域一年,幻境三百多年,吾尚且可控。若为后者,他自愿进入诛魔之地,吾容他去证。若为前者,吾必诛之。”
赤焚一族的苦难,来源于上古时先祖的背叛。
卞翎玉并不同情,可是也并不阻止他们的后代摆脱宿命,如果他们真能为先祖的行为赎罪,也是用尸骸堆积的解除诅咒之法。
大祭司们听他这样说,终于宽了心。
他们也知道卞翎玉最近带回来的那个赤焚族小奸细,虽然麒麟历代为了六界死而后已,兢兢业业守护着众生,可是爱妻也仿佛是种轮回般的宿命。
他们生怕卞翎玉因为师萝衣,最后也陨落在那个幻境之中,或者被赤焚戕害。
卞翎玉既然决定只给一年,那么仍是以六界的安危为重。
大祭司们也希望青玹的选择是后者,天地间怨念、邪恶、魔气一直在滋生,这些东西形成堕魔,严重时还会唤醒上古封印的魔物,君每隔数百年,会去诛杀或者继续封印。
卞翎玉当初被迫下界诛杀不化蟾和朱厌等魔物,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若有人主动去诛魔之地,消除涤净邪气,这是有利六界安危的事,可保千年甚至万年六界安稳。可是大祭司们也顶多给青玹一年,再久就不可控,怕赤焚族内人心易变。
卞翎玉抬眸,那个令他的大祭司担忧的“小奸细”师萝衣,正在看廊下一朵半开的花。
她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花,嘴里喃喃道:“好像不夜山上的花啊。”
不夜山?那是什么?
卞翎玉觉得耳熟,他答应师萝衣的两件事,都于使命范围内在做。
一年之约他已经做到,记忆之事他也在探查。
昨日师萝衣睡着以后,他试过用类似修士搜魂的方式,探查自己是否记忆缺失。
这种方式伴随着难以想像的疼痛,他面不改色将这件事做完,发现确实像她所说的,有些许异样,冥冥中有个东西,像结界一般,阻止他继续探查。
卞翎玉思索了良久,在脑海中把可能性过了一遍,最有可能的便是天命玉牌。
天命玉牌在后弥手中,他今日就打算要过来。
大祭司们刚商量完,后弥就进来了。
听卞翎玉笃定地管自己要天命玉牌,后弥惊讶道:“您都知道了?”
“猜的。”卞翎玉看他一眼,但现在后弥自己认了。
“……”后弥也没想到,师萝衣竟然说她自己是卞翎玉以前的道侣。后弥没见过卞翎玉以前的道侣,但若是真的,师萝衣就不是个小奸细,而是他们命定的小后?
天啊,后弥眼前一黑。那他这两年都做了什么,他岂不是害了君?而且还得罪了小后!
后弥一开始以为师萝衣再也醒不过来了,才会这样做,一想到自己或许做了错事,后弥心中惭愧,虽然师萝衣的话还没有被证实。但后弥知道,卞翎玉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君从来没有那么在乎谁,除了记忆被封印前,妄渡海底那个人。
师萝衣的出现,让卞翎玉和当年一样有了情感的剧烈波动。后弥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了,他想想外面故意气自己的师萝衣,懊恼极了,若真如此,他恐怕今后得好好道歉,请求师萝衣的原谅。
“天命玉牌在此,您可以解除封印,但臣希望您考虑考虑,一年后再解封,先前您吃下无忧果,无忧果效用为三年,如今还剩一年,天命玉牌压制了您的记忆,阴差阳错让无忧果失去效用。若那位姑娘真是您的道侣,您解封记忆,就无法再……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到底是长者,而且还有其他大祭司在,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
无忧果么,会让您无法和她亲近,别说接触,就算见面,说不定也会痛苦。
卞翎玉听懂了他“咳咳”的意思,半晌,他慢吞吞应了一声。
师萝衣先前那些话还在耳边,现在卞翎玉知道自己可能以前真的有个道侣,还是……她。他垂眸注视着天命玉牌,所以暂时不能解封?
廊下类似不夜山上的花,黄昏时终于开放,师萝衣虽然故意气后弥,可卞翎玉体内还有魔丹,她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至少让卞翎玉好好休息。
没想到还未等她执行自己的计划,域发生了一件大事,晚间卞翎玉并没有及时回来。
仲昊的长子在域封地被人给暗杀了!
虽说仲昊有很多个私生子,但长子青湛,是仲昊明面上培养了许多年的嫡子。
对这个孩子,仲昊到底比其他儿子感情深。
族亲人之间,对生死有所感应。仲昊的妻子感应到儿子出事,几乎当场发疯,奋不顾身要去找儿子。
仲昊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没有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反应比妻子快多了。当日就进入殿,求卞翎玉为自己做主,严惩凶手。
届时卞翎玉还在殿的主殿,几大祭司也在。
大家看着仲昊不顾形象,抱着卞翎玉的大腿,求君做主的时候,心情都有些微妙。
“一定是青玹那个逆子干的,君,您要为臣做主啊!”
平心而论,大祭司们觉得仲昊此人实在太过风流,他家中一堆烂账,没人理得清,族大多洁身自好,仲昊的风流韵事却一言难尽。
私生子暗杀长子,听起来非常荒谬。
私生子的力往往不及长子,青玹能在重重族守卫手中击杀青湛,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青湛无用。
仲昊的家事众人并不知情,但青玹本该身在北域,却去仲昊的另一处封地上堂而皇之地杀人,委实是把仲昊的脸打得生疼。他们才商议了北域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下,众人不知卞翎玉会不会帮仲昊。
卞翎玉垂眸看着仲昊哭诉。
仲昊本就不要脸,也不顾形象,论辈分,仲昊还是卞翎玉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