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进温敛眼里,里面有纯然的,欣喜的笑意。
温敛问她,是什么时候写的那许多名字,是不是曾日日夜夜,念着他的名字入睡。
迟穗嘴硬:“那只是高中学习走时,无聊写的。”
“无聊时也还能想着我。”他贴着迟穗的耳垂,轻轻笑道,“那也是,很爱很爱我。”
那时候,确实是很爱很爱温敛啊。
高中是最为辛苦的年月,学业的压力,成绩的反反复复,家庭的窘迫,足以让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弯下脊梁,崩溃大哭。幸好幸好,那时候有温敛。她一遍一遍写着温敛的名字,他是支撑在前方的希望,走过这段岁月,就能见到他。
被温敛看到笔记本迟穗会感觉到羞耻,但是对温敛说起那段岁月,那些不好意思,羞耻的情绪,却少了许多。
“你站在颁奖台上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梅艳芳的一句歌词。”
“颠倒众生,吹灰不废。”
“我很拼命很拼命的考到平京,就是想着,能不能有幸,再见到你一面。”
迟穗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幸好我的运气还不错,见到了你。”
温敛看着她,缓缓的,也弯起唇角。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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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在新的一年来得似乎特别频繁,迟穗备战的时间不长,却是顺利地过了笔试面试,考上了心仪学校的研究生。而她的导师,便是那位温敛曾带她拜访过的教授。他已好几年未曾收学生,迟穗想,是不是那日医院的看望,到底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最后的一个学期,时间过得特别快,校园树木黄了又绿,蝉鸣在日渐浓翠的枝叶间重新奏响鸣唱。毕业典礼前几日,迟穗特地去了一趟乌城,将奶奶接了过来。
这是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她希望重要的人能陪她一同见证。
s大在这日开放,校园里毕业生的家长举目皆是。日头正高,空气灼热,迟穗小心地扶着奶奶,穿行在人群中。她换上了学士服,宽宽大大的袍子,边缘的一条是鲜明的粉色。
奶奶张望着,看着周围的景色,不住地说着好。
“还好出去了。”奶奶说,“我们穗穗聪明,就应该在大城市生活。”
迟穗软下声音,再一次劝说奶奶:“那奶奶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老人家依然坚定,还是说要等迟穗读完研再做决定。
操场上早早就搭好了观礼台,还有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充当引导员,指引他们入座。满操场都是穿着黑底粉边学士服的毕业生,夹杂着各色家长亲戚。在这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温敛也是能一眼看到的存在。
迟穗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上面的主席台,才说:“你不是应该在那边吗?”
温敛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保镖模样的人,虽然他们穿着普通,但是迟穗对他们的面容足够熟悉。最后在那栋别墅的时日里,经常能见到他们守在周围。
“我不放心你——还有奶奶。”温敛侧过头,与奶奶打着招呼。奶奶还记得温敛,笑容热情,说小温也来了。
迟穗想着温敛的话,不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在毕业典礼上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应到她的所思所想,在温敛身后,在流动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一个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可怖的人。
汤嘉时隔着人群,不断地转头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迟穗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他大约是没有见到她的,但是这个人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温敛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迟穗回过来,见温敛正看着她。
“刚刚我们商量,先让张秘书带奶奶过去观礼台。”沸腾的人声夹在着蝉鸣,温敛的声线永远是最清冽的一道,能浇平那些无谓的躁动不安。
迟穗定了定,然后说:“不用麻烦张秘书,我可以带奶奶过去。”
“还要拍照呢。”温敛偏头,指向那巨大的画报面前。
奶奶也让迟穗先去忙自己的事,还没等迟穗再说些什么,张秘书已经搀起奶奶的手,往观礼台走去了。
那是班级的毕业照,迟穗去看手机里的消息,已经在艾特全体成员,先去拍班级的毕业照。她收起手机,又去看了一眼刚刚汤嘉时所在的方向,他的身影如同沧海里的一滴水,融入人群中,见不到了。
迟穗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穗穗。”温敛在叫她,“又在走了?”
他将探究藏得很好,平静语调下,在窥伺着迟穗的想法。
迟穗看向温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看到汤嘉时了。”
温敛朝着迟穗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涌动的人群,昭示着一种热闹的安静。
“穗穗,他不在。”温敛说,然后伸手,将她的学士帽下的发丝整理好,“我看着你,你别害怕。”
因为他的这句话,迟穗一下子就安心了。她扶着帽子,笑着点头说好,很乖巧的模样。
迟穗融进了班级拍照的集体,都是黑底粉边的学士服,但是温敛总是能一眼见到她。身后的保镖走过来,低声同温敛说抓住了,温先生想怎么处理。
那个人,那个叫做汤嘉时的丧家犬总是认不清现实,寻求报复无门后,竟然想到了去s大找迟穗。温敛在想,大约是他的手段太过温柔,所以蝼蚁总妄图撼动大象。
他没有回头,只冷淡和保镖说了一句送进去。
保镖心领会,那人被送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可以出来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