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儿看着小人儿,不由笑了:「你怎么越来越像你那箐儿姐姐。」
自从最后一战结束后,她看着茗洛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变多了,心底是高兴的,毕竟当年她也有份看着她大。
「说起来,」茗洛有些想念箐儿:「姐姐这会儿应该也下凡了吧?」
「嗯,他们去看素月和栩风了。」
同样都是长生不死,但素月和栩风至少能彼此相伴,而那位无端修成凡人的长生居士又是怎么度过这漫漫流年?
苓儿茫然,心底竟泛起悲凉,大抵有属于同类的感应。
至于一厢,垣乙曾几度按耐不住要去找苓儿,每回对上千辞不善的目光,又不得不一屁股坐回床上。
这回总算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了。
垣乙幽怨盯着眼前面瘫男子,心想,简直是心灵虐待。
「我姐姐到底哪得罪你了?」他吶吶开口:「你怎么去哪都缠着她?」
「缠?」千辞目光冷了几度。
垣乙迫不及待地说:「我告诉你,你......你别想打我姐姐主意,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除了箐儿姐姐以外,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我!」
窗外月明星稀,疏朗挟风,屋内人却无心赏月,心绪全盘散落。「她先认识的人是我。」千辞一直惦记着,他曾将一缕魂魄变成小书僮尚武的事。
「那又怎么?我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她的喜好我瞭如指掌!」
千辞沉默片刻,忽然掏出一袋子:「你告诉我一个,我赏你一颗灵珠。」
垣乙:......
吹熄了灯后,千辞逐渐听见隔壁传来细微的呼嚕声,刚才对方不肯就办,那桩怪的交易也就不了了之。
刚覆手准备入定,忽有睡意莫名涌上,全身疲惫瞬间将他的精打散,人一闔眼,竟昏昏欲睡过去......
眼前闪光交错,耳边是一声声残酷无情的嘶吼,千辞全身绷紧,被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惊醒。
像极不久前才经歷过的战争,但他知道并不是,而是一千年前玄宥还在的那场大战。
凭空的灵魂渐渐没入身躯,身上大大小小的疼痛顿时復甦,人只觉视线忽明忽暗,时儿模糊不清,时而又清楚地看见倒下的同伴,每一张皆是他无法遗忘的脸容。
「千辞!小心!」
有人歇斯底里在喊他,然而千辞发现自己早已筋疲力尽,连抬手阻挡的力气都没有。
狂风骤雨间,一道道天雷劈下,繁花锦簇顿时成了颓垣败瓦,凹凸不平的洼地藏下不计其数的尸体。
都是栖情岛和风月宫的人。
仙兵手握仙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刚没入二寸,躺在地下的少年瞇着眼,在大雨淋漓间看见一滴分离出来的水滴。
雨水纷乱,他却偏偏看到那与眾不同的一滴。
垂直坠落的瞬间,轻微的「啪嗒」一声,那滴露珠竟幻化成迷雾,而后渐渐散去,露出里头的细小的背影。
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她打落剑把,无师自通地一掌推开天兵,随后小脑袋茫然地凝望周遭,儼如一个误闯的人。
千辞狐疑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脸容,忽然天上轰隆巨响,眼看一道天雷朝二人袭来,他咬着最后一口气,将人拉开。
就在那一剎那,女孩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秀丽的眼眸空洞而无知,她难得聚焦地看着少年,转眼已是天昏地暗。
倏然睁眼,刺眼的晨光大咧咧打进他的眼。
千辞蹙眉而瞇,身体一时没有动作,思绪仍停留在梦境的最后一幕,那个女孩分明就是苓儿。
为何他从未记起过这段记忆?抑或,只是虚梦一场?
他仔细回想,越发觉得这段记忆真实,彷彿从前被谁封印,这一刻全都记起了。
视野间忽然多了一张脸,垣乙色复杂地看他:「你可总算醒了,我们全部人都在等你一个呢。」
千辞坐了起来,发现时辰已不早:「怎么不喊我?」
「姐姐不让。」垣乙嘀咕,然后指了指身旁整齐叠好的新衣服:「这是掌柜给我们送上的新衣服,你快换上吧,我们要啟程了。」
人走后,千辞瞄了眼那套松青色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
小浅子:换衣服!换衣服!换衣服!
(明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