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焰不怎么回忆曾经,因为时常拥有快乐的日子,就很少会感怀过去。
但他偶尔也会觉得,过去的日子里,有灿烂得永远无法被取代的瞬间。
比如他过得很开心的大学时代。
比如记忆与现实即将交织的此刻。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如今过分张扬的发色,太容易被人记住,所以特意戴了一顶低调的黑色帽子遮掩。
池雪焰一本正经地问身边人:“贺桥同学,你想去听哪个系的课?”
校园里的人行道上,斑斓树影洒满两件无比相似的外套。
他们从拥挤吵闹的十字路口出发,行经了满街松柏,登上一个不存在的通往过去的站台。
本该寂寞的冬日里,站台上漆黑的灯盏中,燃烧着深红色温暖热烈的火焰。
在站台上等车的学生,忘记了每一趟列车班次,只记得要注视那盏灯,还有认真回答灯的提问:“想听牙医需要学习的课。”
“我猜到了。”池雪焰轻笑一声,即刻领着他往最熟悉的那个方向走去,“毕竟你现在也算是一个牙医了。”
虽然工作内容只有写年度总结这一项。
三年过去,医学院的风景没有任何变化,周围是一张张陌生青涩的面孔,还有最熟悉的煎饺香气。
池雪焰问:“煎饺好吃吗?”
“很好吃,是你以前常吃的早餐吗?”
“嗯,比较方便。”他说,“你要珍惜这袋煎饺,因为跟等下的午饭相比,落差会很强烈。”
完整的青春里,应该有隔壁学校好吃的煎饺,也应该有本校食堂难吃的暗黑创意菜。
更应该有肆意妄为的胡说八道。
贺桥看着池雪焰叫住一个医学院的女生,语气礼貌地问她:“同学,请问今天有蒋老师的课吗?”
“有呀,好像一会儿就是,同学你来旁听吗?”
“对,听说他的课很有趣。”
虽然他戴着帽子,但离得那么近,能清晰看见精致的面孔。
女生都不太敢直视他,小声地问:“那个……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麻烦你了,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在哪个教室吗?”
池雪焰朝她笑起来:“我男朋友去过你们院,认识路。”
一分钟后,他回到“男朋友”身边,带着一张刚用手机拍下的照片,里面是医学院某级某班的周课表。
池雪焰将手机递给贺桥,任他挑选:“有你想听的课吗?没有的话,我再去找别人要课表。”
他说话时,打量着周围走过的其他学生,似乎在寻找另一个可能来自其他年级的目标。
而贺桥的视线只是从屏幕上的课表一扫而过,注视着他被日光照耀的侧脸,想起那个在风中一闪而过的称呼。
“我想听蒋老师的课。”
那是池雪焰认证过的有趣。
这堂课果然很有趣。
贺桥听不懂课上讲授的大量专业知识,但他听懂了那位蒋老师说的每一个笑话。
他不认识这间阶梯大教室里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但池雪焰一直坐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对不想听课的学生来说,是玩手机和睡觉的最佳位置。
不过池雪焰听得十分专心,为那些久别重逢的笑话。
所以贺桥也听得格外认真,为这场永远难忘的冒险。
连陌生艰涩的医学术语,都像是金色的。
一堂课结束,学生们伸个懒腰,接连起身走出教室,老师在讲台旁收拾课件。
汇在人流里,学生模样的池雪焰与贺桥肩并肩,若无其事地朝外走去。
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讲台边的蒋老师终于忍不住了,笑眯眯地叫住他:“真以为我认不出你啊?小池同学。”
他总是令人很难忘记。
池雪焰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笑着跟他打招呼:“蒋老师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听课倒是听得特别认真。”
蒋老师用诙谐的口吻同他闲聊:“什么时候染了红头发?”
“前两年,酷吧?”
“酷,你们单位领导也蛮酷的。”
“没有蒋老师的笑话酷,多了好几个新的笑话,我最喜欢跟经有关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