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耳朵被拧,忙低声讨饶:“奶奶,痛,痛痛痛,下手轻点。”
老管家也忙过来解围,也哄得老夫人松了手。
到了祠堂,裴瑾规规矩矩的跪在列主列宗的牌位前,他西装革履,后背却挺得笔直,老管家带上门,徒留温一心留在老夫人的身边,不明所以的问:“奶奶,裴瑾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老夫人冷哼,“你不知道?”
温一心:“......”
见她一脸茫然,老夫人更气了,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你别替他隐瞒,他都跟我承认了。”
温一心抬手顺着老夫人的后背,去看裴瑾,却见他脑袋微垂,侧颜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一丝朦胧,看不太真切。
老夫人心情平静了些,才继续道:“他不肯要孩子便罢了,却逼着你吃药,这是什么道理?
若不是你今天晕倒了,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这么糟蹋你这身子骨。
枉我悉心教导了他那么多年......”
温一心的手顿住,整个人石化了一般,她满是错愕的看向裴瑾,见裴瑾也堪堪朝着自己看过来,不安的替他辩解:“奶奶,不关他的事,其实是我......”
“一心。”裴瑾适时打断她的话:“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再刺激她老人家了,你不用为了替我说情,就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出去吧。”
老夫人一听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又来气了:“你倒是出息了?”
温一心见他不动声色的给自己使眼色,心里越发难受的厉害,又不敢对老夫人说出实情,怕老夫人真的被她气出个好歹。
裴瑾支开她:“我手背又流血了,你去找胡医生拿点药过来。”
温一心只得出了祠堂。
老夫人的话透过并未合拢的门缝清晰传来:“你可认错了?”
“我错了。”裴瑾的嗓音低沉清冽,语气却透着几分不着调的漫不经心:“我本来以为现代科技发达,这些药物副作用应该不大,便逼着一心吃了,谁会想到是药三分毒呢。”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问:“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不肯要孩子?”
“一心倒是挺喜欢孩子的,是我不肯要。”裴瑾回答的毫不含糊:“奶奶您也是过来人,应该能懂得嘛。
过蜜里调油的二人世界多好,再说我们都还年轻,早早弄出个拖油瓶出来会分散一心对我的关心,总之,我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老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气又燃烧了起来,“你父母当初若是跟你的想法一样,就不可能有现在的你。
好好跪着,不到天亮不准起来。”
老夫人气的拂袖而去。
温一心拿了药膏和纱布走进祠堂时,只看到裴瑾一个人,他后背挺得笔直,垂落的双臂放在两侧,微微仰着头,注视着父母的牌位,雕琢般的侧颜满是孤寂和落寞。
温一心拿了蒲团,在他身后跪下,将药品和纱布轻轻放在地上,低声问:“为什么要跟奶奶撒谎,明明就是我......”
“奶奶对你再好,心底也越不过我,她老人家可以对我发火,却不能对你如何。”裴瑾拆开手上的白色纱布:“与其让她老人家憋着,不如让她老人家把气出了,打骂我一顿后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温一心用酒精擦拭他手背上的伤:“你这手伤成这样,也是因为我吧?”
“一心。”裴瑾垂眸望着她,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眸底讳莫如深:“以后你不愿做的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的!”
温一心低眉垂目,她不想告诉他,她早就不愿再珍惜自己了,她欠了另一个人一辈子,不想再欠他了。
可裴瑾对她的珍视,让她开不了口。
温一心仔细包扎完他手上的伤,又去脱他的外套:“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裴瑾依言脱了外套和衬衣,露出结实的后背,温一心侧头看过去,就见他后背冷白的肤色上,隆起一条长长的红肿青紫的棍伤。
她蓦的红了眼圈,老夫人这一下可是用了全力。
她用棉签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那条棍伤上,又凑近些,翘起嘴吹了吹,“很疼吧。”
仿佛有细细密密的丝线从后背拂过,微痒酥麻,裴瑾后背的肌肉绷紧,捡起地上的衬衣披好:“不疼,老人家没多大力气,这点伤算的了什么。”
见她也跪着,长臂伸到她腋下扶她起来:“这里夜晚凉,你回房休息去。”
温一心不肯:“我就在这里陪你。”
裴瑾眉眼染上薄笑:“你就不怕奶奶看到了,对我罪加一等?”
温一心没法,只得离开:“你还没吃饭,我去厨房弄点东西给你吃。”
“奶奶看到了,会怪你的。”
“不会惊动奶奶的。’
“你给我做?”
“你想吃什么?”
裴瑾眸色突然亮了些,视线从她内疚的面孔滑落,落在她不安的绞在一起的细白嫩滑手指上,唇角轻轻勾起:“煮点白米粥吧。”
温一心离开祠堂后,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又在手机里搜索查询了一番,开始生火煮粥。
管家推开门,见老夫人绑着抹额歪在矮塌上,满脸倦意,把药端到跟前:“老夫人,药凉了苦,趁热喝了吧。”
裴老夫人睁开眼,端起碗几口喝完药,将空碗递给管家,随口问:“一心呢,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