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站在门口,看青年依依不舍的回头望她,唇角翘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冲他挥了挥手。
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云楚才转身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轻柔的笑意慢慢褪去,苍白的小脸显出几分冷淡来。她伸手将凳子上的斗篷拿起缓缓披在身上,然后熟练的将男人送过来的东西归置到角落里。
方才那个青年名叫林越,是她姐姐云秋月的未婚夫。
姐姐光彩照人,生动活泼,母亲又执掌中馈,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云家是这湫山一带出名的富商,云秋月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她是云秋月的妹妹,从小就活在姐姐的光芒之下。
但她不是家奴小妾的女儿,她甚至不是庶女,她的母亲是父亲还是一个小小的茶贩时明媒正娶的女人。
只不过成婚没多久,母亲就失踪,而父亲立马就把外室接了进来,抬为正妻。
那年云楚四岁,被外室带进来的云秋月却有五岁。
她幼时也反抗过,但在绝对的偏爱之下,她一个孤女,根本毫无胜算。所以她早早的就学会了在姐姐眼皮子下面讨生活。
不过这几天,她那蠢货姐姐似乎按耐不住了。
云楚再次打开门,冷风迎面灌进屋里,外头只余一串模糊的脚印,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从房内走了出去。
她有意避开旁人,一路走到了府中后门,细白的手推开房门,只见朱红墙壁下,已立一位身着明蓝色斗篷的女子。
云楚顺手关上后门,于冰天雪地里对着女子扬起红唇,轻声唤她:“姐姐。”
云秋月的脸色并不好,也不等她,抬步向前走,冷声斥责:“怎么出来那么慢?”
云楚仔细盯看着姐姐的明艳的脸庞,故意道:“方才林越表哥来找我,耽搁了些时间。”
云秋月面色果然变了变,不过旋即又恢复了原样,道:“林越就是如此,就连街上的乞丐都能随意得到他的怜悯。”
“云楚,你向来见识少,不会因此对你姐夫动心吧。”
云楚从云秋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难过羞恼,有的只是对她的嘲讽与愤怒。她顿觉无趣,收回了目光。
“姐姐这是什么话,表哥和姐姐才是天作之合。”
她这个蠢货姐姐人虽然不怎么样,眼光倒是挑得很,林越虽是她的未婚夫,但她从未对林越表现出什么热情。
这就可惜了。
而这时的云秋月侧头看云楚,见她唇角居然带着笑,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讥讽。
她早就受够这个妹妹了,上次她向父亲提议把这个贱人嫁给陈魏,居然被劝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偏偏就要让云楚身败名裂。故而这次寻了个由头把云楚骗了出来,只要一到山腰就回有陈家的人来接应她,到时候把云楚送到陈魏床上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届时云楚不过一个残花败柳,她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替她说话。
想起待会云楚就会在陈魏的塌上哭泣求饶,她就觉得整个人舒爽不少。
云楚跟上云秋月的步子,她们已经离云府越来越远了。
“姐姐,还有多远呢?”
眼看这小蹄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沦为最下贱的娼妓,云秋月罕见的温柔了下来:“还有约莫一炷香的脚程,你跟上我就行了。”
云楚哦了一声,鸦羽般的睫毛上落了细碎的雪花,瞳仁乌黑,嫣红的唇微微抿着。
天色渐暗,山路并不好走,原本停歇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刮了起来,云楚裹紧自己的衣服,抬头看向前面的云秋月。
她知道云秋月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借着送她走的名义想偷偷把她送到陈魏手里,害怕旁人知道,所以一个人都没告诉,亲自来送她。
不过这也正合了云楚的意,毕竟行凶杀人这种事,可不能有旁的人知道。
云楚悄悄翘起嘴角,几乎要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亢奋,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行当,心下有些紧张。
云秋月的母亲勾.引她的父亲,害的她阿娘失踪,她堂而皇之的进了云府后,又夺走了所有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就连跟林越的婚约,一开始也是属于她的。
云秋月早些年对她说过,人各有命,她生来就是给她云秋月做陪衬的。
云楚加快了步伐,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取下缠在手腕上的红色发带,看着前方步伐急促的姐姐,那雪白的脖颈。
姐姐说的对,确实人各有命。
姐姐的命,就是葬身在茫茫大雪里。
不过云楚还是觉得遗憾,与其让云秋月就这样死了,她更想让云秋月尝尝被剥夺一切的滋味。
云楚加快了步伐,扬声喊道:“姐姐!”
云秋月走在前面,风雪模糊了云楚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皱眉看着云楚,刚要开口,却因没看路而一脚踩空——
云秋月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这样跌进了一侧的浅坡。
云楚:“……”
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云楚走上前去,站在坡上往下看去,令人失望的是,这坡比她想象中要缓的多,她看见云秋月已经坐起身来,宽大的斗篷垂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