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巡简直要气笑了。
可离谱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赫巡一路冷着脸,弄的接待的官员一直战战兢兢,不停猜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的太子弗悦。
原本就严肃的气氛让赫巡这分外冷酷的脸烘托的更甚,个个都噤若寒蝉。
行至二楼,赫巡身披黑色大氅,走在前端,云楚毫无压力的跟在他后面,然后在太监领着赫巡进房时,云楚理所当然的在他身后顿住脚步。
若是换作之前,她必定已经进来了。她才不会管什么男女之防不可共处一室,指不定还是搂着他的胳膊,跟他感叹房间好大。
赫巡目光落在云楚身上,她却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曾多言。
行。
太监关上房门,然后对云楚道:“云姑娘,还请随奴婢这边来。”
云楚观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旁边的太监,看着约莫二三十岁,长的比女子还白,她见他好几回了,她虽不懂,但也知道一般能做那么多事的定然不是普通太监。
云楚碰了碰自己的脸,疼得吸了一口气。
雪安察言观色,适时道:“姑娘可是伤口疼?”
云楚柔柔怯怯道:“不疼的。”
雪安笑了起来,道:“姑娘不必拘谨,您是殿下带来的人,伺候您是奴婢的责任。”
云楚看了一眼赫巡紧闭的房门,道:“可是他会不会嫌我麻烦呀?”
“这有何麻烦?姑娘只管放心。”
云楚鼓着腮帮子,原本就有些肿的脸颊让她看起来越发可爱,这般低着头的模样好像雪地里一只被抢了储粮的小松鼠。
“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雪安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耐心道:“姑娘但说无妨。”
“殿下在皇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他会不会杀掉我呀?”
雪安见小姑娘这副真情实感害怕的模样,脸上笑意更甚,道:“奴婢不敢非议殿下。”
然后又补充道:“但殿下向来仁德宽厚,不会无故杀人。”
“那…那要是有故呢?比如他叫我穿粉色,我偏要穿紫色?我姿势不标准,他不喜欢,或者我一不小心没有叫他殿下,叫他哥哥了。”云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他会不会砍我的头呀。”
雪安:“这……”
他第一反应是原来殿下控制欲这么强!
可后来又觉察出不对来,什么粉色紫色,什么姿势,什么哥哥,他好像有点懂可又觉得…匪夷所思!
雪安虽说是个太监,可说起这种房中秘事雪还是多少有些赧然,眼前这个柔软又纯真的小姑娘一看就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他便安抚道:“姑娘放心,殿下很少砍人头的。”
云楚面露欣喜,道:“真的吗?可是今日在马车里他还凶我。”
言罢她又叹了口气,道:“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了,你说殿下若是不想让我活了可以随便喂我点毒药呀,砍头太不好看了。”
雪安掩唇一笑,道:“姑娘不必思虑这么多,还是先行休息吧。”
云楚嗯了嗯了两声,贴心道:“公公也要早点休息呀。”
雪安心中一暖,对云楚越发有好感。
但这并不影响他转而就敲响了赫巡的房门。
半柱香后,房内一主一仆都沉默了下来。
雪安将云楚的话一字不落的传给了赫巡,他以为赫巡沉默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他们俩的闺房□□,便假装自己并未听懂那段,正儿八经遮掩了一句:
“云姑娘所言应当是学习礼仪这事,依奴婢拙见,殿下可循循然诱之,不可操之过急。”
赫巡压根没关注到这点,因为他是真的没有听懂。甚至也不觉得那段话有什么惹人遐想的地方。
他的关注点在另外一个地方,他半眯着眼睛,道:“她当真那么问?”
雪安道:“回禀殿下,奴婢亲耳所听。”
赫巡又沉默了,他万万想不到,云楚居然会是在担心他砍她的头。
原来她这一路并非是对他爱搭不理,而是因为害怕吗?
可这害怕的理由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自认在云楚面前并未表露出几分残酷来,怎么在云楚眼里,他就是一个随便砍头的人呢。
还想喝毒药,都怎么想的?
小姑娘果然都爱乱想,他今日只不过是提醒一句,到云楚这里居然已经发展成了他若是不听话,他就砍她的头这地步了。
“孤平日就那般不近人情吗,她好歹也算孤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这分明就是情人。
殿下平日冷冷清清,居然是个这般野的人。
雪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不戳破,敬业的配合主子,还在为赫巡出谋划策:“奴婢觉得,云姑娘未曾出过湫山,如今跟殿下您一起回宫,嘴上不言,心里也必定是害怕的。”
“奴婢观云姑娘,性子单纯懵懂,待人热情真诚,不肯给人添麻烦。不同殿下您说,恐怕也是害怕殿下您嫌弃她,便自己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