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聂傔骑着脚踏车赶快追上宁采宸,还好对方用走的所以还走不远,他横着脚踏车挡在宁采宸前方:「你这么晚跑出来,阿嬤会担心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阿公刚走,阿嬤她──」
「聂傔,陪我一下。」
彷彿下一秒泪水就会跌落的眼直勾勾看着聂傔,让他一时语塞。他支支吾吾:「那…那你打算要去哪里?」
「跟我走就对了。」
于是,聂傔就这么糊里糊涂被宁采宸带到火车站,买了两张区间车票往北坐。好几次,聂傔都想要问出口对方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他最怕宁采宸要坐到台北揍父亲一顿再回礁溪。但是看着宁采宸坚毅又脆弱的侧脸,他又问不出口。
「──外澳,外澳站快到了。」
「走吧。」
聂傔静静跟在宁采宸身后,走出火车站,往不远处的海边走。今晚,夜空特别澄澈,没有乌云的阻挡也没有明月的光害,一闪一烁的星星让聂傔屏息。良久,他才回过,急急忙忙问:「等等,采宸,你要去哪里?」
宁采宸没有回应,步伐踩在沙滩上,然后到了一间小铁皮屋前。
「这间小房子是?」
「之前阿公带我来过外澳沙滩,这几个月再来的时候这间铁皮屋原本主人送给我的。以后就当成我们两个人的祕密基地吧。」宁采宸平静解释,却没有走进去小屋子里,而是在外边面海席地而坐。聂傔也自然而然跟着坐下来。
这一次,宁采宸不像国小那样过分迁怒于人,他把所有情绪积压在心底。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溃堤,但是有了那年的前车之鑑,他怕这次又会再伤害到谁──虽然他已经让阿嬤伤心了。
倏地,一隻手揽过他的肩,他一时不察便顺着对方的力道被拉过去。聂傔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你可以哭没有关係的。虽然你我说过要当我的英雄,但是英雄也需要哭泣的。」
「……谢谢。」泪水,溃堤而出。
他不懂,为什么勤恳做人的阿公还是会死?为什么人渣一样的父亲却还能苟活于世?他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需要成为阿嬤的依靠──可是他如今还是一个孩子,他能够担当起这个大任吗?
「……欸,你那时候怎么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宁采宸一边吸鼻子一边问身旁的好友。
「我没有一个人啊,」聂傔闭上眼,回忆着,「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你、阿公和阿嬤,所以我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跟你一样,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我和阿嬤,你可以不用想那么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可是我要当阿嬤的依靠……」
「那就让我来当你的依靠,好吗?」聂傔搓搓鼻子,自嘲:「虽然我很弱小,可能没有资格当你的依靠……」
「没关係,这样就足够了。」
那晚,两人并没有待得太晚,没过太久就回到礁溪,宁采宸好好地和阿嬤道歉,想当然耳,阿嬤别说是生气,最掛心的孩子回来了欣慰之外根本顾及不了生气。
丧礼过后一个半月,两个孩子开始准备高中联考。聂傔成绩好不在话下,宁采宸也为了考上好学校而卯足了全力。虽然宁家少了阿公,但是有「两个孙子」的阿嬤也称不上太过孤单,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乐融融。
偶尔,他们会一起去外澳的秘密基地,他们把那里佈置得还算勉强可以坐,有一个废弃的弹簧床、一张小茶几,他们就在里面为考试而备战。
经过一番努力,最后,两人都考上罗东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