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是踢到了钢板,混凝土墙,通天塔吧。
他按着自己的行为,都能想到贝昱会干什么,毕竟这也是自己常干的。
所以他下意识想笑,嘴巴里却泛出了苦味,不过门清路熟,当即就认了怂:“简记者,对不住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连贝总都是你的粉丝。我道歉。”
简昕这是真看了猴戏了。
陶杉的前倨后恭,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如果说刚刚那一刻,简昕心里放松了,可偏偏这一刻,她心里又不是滋味。
陶杉可恶吗?可恶。
简昕想让他道歉吗?想让。
可这种道歉,不是因为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因为贝昱在这儿。他是在屈服于贝昱的权势,甚至连话都是有眼不识泰山。
可能有人会沾沾自喜,有人会感激涕零,譬如罗宜丰,就是感受到了普通人和富豪的巨大差距,即便井雪曾对他侮辱至极,还是头也不回的苟合去了。
可简昕是个记者啊,记者的本职就是报道真相,寻找公平,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高兴呢。
简昕拿起包,就想离开,却被贝昱一把抓住了,贝昱的声音很轻,“别着急。”他说。
简昕犹豫了一下,没走也没坐下。
就听见贝昱说:“我向来不屑于以势压人,毕竟我也是一步一步自己爬起来的,但并不反对以牙还牙,尤其是这种即便到了派出所也没办法讲道理的事情。”
“那就只能以怨报怨,让他知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他也害怕的,下次再想欺负人,就得收敛点。”
“对不对,小陶总?”
简昕一听就明白,这与其说是给陶杉听的,不如说是给她听的。
这是歪理,可偏偏又是通行法则。
在那些够不上法律却让人气愤无比的事件中,即便是记者,也会恨不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可以救人于危难,扶弱济贫。
简昕不得不承认,这事儿似乎也没别的找回来的法子。
倒是陶杉,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笑:“贝总,我怎么敢,我就是今天遇到点事,脾气有点大,不是冲简记者,就是波及,波及!”
他还重复了一遍。
贝昱淡淡地:“也就是说,不是我的女的错误。”
陶杉这会儿只想赶紧搞定这事儿,自然使劲儿点头:“不是不是!”
却没想到贝昱脸色瞬间变了:“我的女,名牌大学双学士学位毕业,观察深度,逻辑缜密,文笔犀利,我数次求一篇专访而不得。你又算什么东西,无缘无故为难她?”
陶杉真没想到,贝昱张口骂人!
他是海潮集团的三公子,从小也是众人捧着长大的,毕业后进入公司,人人都拿他当小老板,谁敢说句不恭敬的话?
这是第一次挨骂!
他真想骂回去,可偏偏那是贝昱。
他就跟被掐了脖子的公鸡一样,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愣在那里,还是应韬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呼哧呼哧喘起气来,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对,真对不住。我错了,我真错了。简记者,我真不是冲您,您大人别计小人过。”
他大概觉得,简昕要比贝昱弱势很多,还说呢:“简记者,您帮我说说。我和你们谢主编关系很好的。”
简昕淡淡地说:“小陶总可别这么说,我是个连问问题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对着资料写稿的普通记者。你我都没办法,何况贝总呢?”
刚刚简昕虽然合了笔记本,但怎么看,这丫头都是那种乖乖女,陶杉也没想到,简昕还会落井下石。
他刚刚讽刺挖苦为难无所不及,如今却是半句也不敢多说,只能忍着赔笑。
贝昱扭头问简昕:“这稿子必须写吗?”
其实现在可以不写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后面的事儿。
说实话,她就得跟主编解释为什么不写了,怎么闹翻的,恐怕又是拉拉杂杂一堆闲话。不说实话,只说陶杉不需要,恐怕就会对她的工作水平产生疑问:定好的事儿不行了,这是没处理好关系吧。
简昕就说:“主编派下来的任务。”
贝昱点点头:“那就写。不过,”他从资料中翻了简昕打印出来的采访大纲,扔给了陶杉,“小陶总你说得对,问问题太累了,你自己回答吧。”
他是驴啊,自己转。
陶杉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以势压人,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都是他刚刚玩过的,现在都还给他了。
这还不止,贝昱拿起录音笔摆弄一下,往前推了推:“自己拿着,录的清楚。”
陶杉倒是想拒绝:“这……”
贝昱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陶杉的话就吞进肚子里了。
于是,他一手大纲,一手录音笔,开始回答:“我当年回来,就是觉得海潮集团还需要更规范化……”
“什么问题?”贝昱插了一句。
陶杉只能自问自答:“问:我为什么毕业后回到海潮集团,选择从供应商规范化下手?答:我觉得海潮集团很多地方不够规范,如果可以……”
贝昱手指敲了敲桌子,陶杉立刻停了下来,扭头看,就听见贝昱说:“小陶总,这话蒙蒙不知情圈外人就算了,没实话吗?那这稿子怎么写出彩啊。你是在为难我的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