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芸绣被数个大力太监拖至江皇后面前,被堵住嘴说不出话。
昏迷不醒的凤藻宫尚书也被几个年长女官看管了起来。
没有人敢挪动昏倒在楠木桌上, 人事不省的甄太后。
被楠木桌压在下面,额角有血,满身满脸都是饭菜和食器碎片的北静王妃抖着手摸不到小腹,哀哀呻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甄太后、皇后和北静王妃的身上。
但还是立刻有人发现了宁安华的异样。
“宁夫人?”顶着众人的视线,秋望舒带女儿赶来宁安华身边。
自从圣旨将芳年赐婚给罗焰起,卢家就只能坚定站在皇上这边了。
再说,满殿之中,只有卢家和林家关系最近。她们不管宁夫人,还等谁管?
“秋姐姐,”宁安华面色苍白,满额冷汗,“芳年。”
“夫人这是怎么了?”秋望舒不由看向宁安华的肚子。
宁安华努力微笑:“似乎是躲得太快,抻到哪里了,现在才觉得疼。”
秋望舒让卢芳年跪坐下来,扶宁安华靠在卢芳年身上。
她起身,低着头向前行去,在离皇后还有四五丈远时便拜下。
江皇后已经看见了宁安华的情状。
不待秋望舒开口,她便命身旁大公主:“奸人作恶,蒙蔽太后,让宁夫人受了委屈,快带宁夫人去元昭殿歇息,先让女医给宁夫人诊治!”
她又命二公主:“快带你妹妹们回临凤殿去,没有你父皇或我的亲命,不许出来!”
秋望舒大礼谢恩,随大公主回到了宁安华身旁。
宁安华正低声与卢芳年交谈。
——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卢芳年说起家常闲话,正说到想要松儿的几件小衣裳。
见大公主来了,宁安华要起身行礼,被大公主亲自止住:“夫人快免礼!不知夫人还能不能动?”
宁安华忙道:“多谢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垂怜,臣妇还能走得动。”
大公主松了一口气,便命两个女官小心扶起宁安华,又道:“还请秋淑人和卢淑人随我一同去,有你们两位在,宁夫人也能安心些。”
她亲自在前领路,秋望舒、卢芳年在宁安华身后跟随。
元昭殿位于凤藻宫后殿,从主殿长乐殿偏门出去,几步就能到。
宁安华向前走,看到贾母正与贤德妃不断用眼交流。
看见她过来了,贾母忙露出担忧的色。
宁安华对贾母微微颔首。
再向前,她看见了北静太妃难看至极的脸。
北静王妃还被压在桌子下面。
宁安华能看到,有血迹从她身下洇开。
在宁安华临时的设计里,并不包括甄太后和凤藻宫尚书会压倒桌子,压住北静王妃。
太医还没赶来,只有尚食局司药属的几位女医匆匆进来了,北静王妃还要再被压上一会。
一张这样大小、如此装饰的楠木桌有几百斤重。
再加上甄太后的重量,她这个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
但宁安华并不觉得愧疚,连同为人母的遗憾都没有半点。
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后果和意外也该她们自己承受。
方才,皇后已给整件事定了性,把皇家的脸面给糊住了:
甄太后是受奸人蒙蔽。
她——皇家敕封清熙郡君、二品诰命夫人宁安华——是无辜受屈的。
只要皇上和太上皇尚有三分理智,就不会更改皇后的说辞,再把皇家的面子摘下来踩在地上让人议论。
北静王妃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甄太后,或许还失去了婆母和丈夫的信任,得到了洗得完全不彻底的名声,还在京中所有三品以上诰命面前形容狼狈,会觉得值吗?
希望北静王妃没精力再想怎么算计她了。
不然,只要有机会,她不介意送她也去见甄太后。
——异姓王妃身上总没有“凤气”保护吧?
宁安华平静地想着,随大公主走出偏门,通过回廊来到元昭殿。
她听见皇后让所有后妃、命妇归座,又命挪动几扇大屏风,挡住甄太后和北静王妃,也预备上皇、皇上来时,与众人相避。
头上发冠沉重,不能平躺,宁安华被扶着半躺在榻上,后背靠着几层柔软的靠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