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芳年忍住,笑问:“我能请人来家里吗?”
罗焰微怔:“你若高兴,请谁都行。使唤的人不够,就再买几个。”
他问:“钱还够吗?”
卢芳年忙道:“都够。”
家中田地的收息,夫君都给她拿着,一年能剩下许多。夫君去年离京之前给了她两千两,回来又给了三千两,都还没动过。
罗焰道:“明日再让人送来三千。”
卢芳年笑道:“我真不缺钱花。夫君出门在外开销大,别给我了。”
罗焰道:“给你,你就收着。”
卢芳年应了一声。
两人无话。
罗焰起身:“天晚了,你歇息罢。”
他给卢芳年拉上帐子,高大的身躯在卢芳年锦被上投下一片阴影。
卢芳年看着他刀刻一般的脸,鼓起勇气唤:“夫君。”
她声音颤颤,罗焰低头看她:“嗯?”
和他微带疑惑的眼对视,卢芳年好容易积攒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不出口。
她不说话,罗焰就只当她是随口一唤。
将帐子掖在褥子下面,罗焰又吹了灯,只留墙边一盏,便没再多留,迈步出去了。
帐子里,卢芳年掀了被子,解开中衣。
她中衣里穿着玉白绣大红芍药的抹胸……是夫君曾经多看过几眼的花样。
想到昔日亲热,卢芳年两颊绯红。
可她与夫君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孝慈太后薨逝之前。
离现在快两年半了。
两年国孝,夫君搬去前院。二月出国孝时,夫君不在京中。三月夫君回来,却没有再搬回来的意思。
夫君日日回来得晚,来见她真的只是见一面,说两句话就走,并无留宿之意。她看不出夫君身上有酒气脂粉气,几次想留夫君,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张不开口。
她……也怕。
卢芳年扯下抹胸,丢在角落里,又钻进被子里蒙上头。
夫君五日后就走了,她更后悔昨日没向宁夫人请教一二。
昨日才去过林家,宁夫人办了那一场宴,必然累了,她怎好这几日再去?
就算去了,可能她也赶不及夫君离京之前……
……
三日后,钦差名单出来,除忠顺亲王和仪鸾卫指挥外,还有大理寺卿水溶,刑部两位郎中,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贾化——贾雨村。
宁安华一面琢磨钦差队伍里的成分,一面给卢芳年写了个帖子,请她过几日来散散。若卢芳年不方便来,她就过去。
罗焰这一走,罗家又只剩卢芳年一个人。她上回瘦的还没全养回来,这回别再闷出事了。
令人把帖子送去,宁安华静心细想。
去年罗焰悄无声息地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与河南灾情一案有关。
忠顺亲王管着户部,亲王出行亦为大事,那便是皇上确定,钦差此回南下能找出银子充盈国库。
是罗焰找出了什么证据?
已有一个忠顺亲王坐镇,又有北静郡王同去,这回钦差的身份也太高了些。
一个户部亲王,一个大理寺卿郡王,又以谁为主?
三法司另外两部院,刑部只派去五品郎中两人,明显是退后听命之意。贾雨村和北静郡王之间有王子腾,他二人是一条心,还是贾雨村听皇上之命行事,或是两人都已被皇上信重?
皇上显然极为重视今次之事,除了搞钱之外,还要借此实现什么目的?
手头信息太少,宁安华推测不出更多。
但她确信,今次之事,皇上一定筹谋了许久。
目前看来,皇上要做的事于林家无害,还或许于民生有益,宁安华便没太担心。
她相信皇上——或者说,罗焰——搞证据的能力。
皇上这么大张旗鼓派人南下,若还弄不来钱,也算无能。
林如海这几日越见忙碌,却并无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