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不管他了。”卿言说:“讲讲田小萌的事吧。”
田小萌家里来了两个人,分别是她的表哥和她的爸爸。叁个人甚至没说上什么话。田小萌的爸爸更是满脸的不耐和鄙夷,似乎没有撕打咒骂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自制力。田小萌主动寒暄了几句,她爸都冷着脸不应答。那个表哥倒是说了几句客套话。虽然何梦露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是田小萌的表哥,但两人刚见面,田小萌就喊那个人“浩哥”,声音规规矩矩的。虽然田小萌表现得很拘谨,但这个浩字与探监登记的名字“邵浩”对上了,所以至少可以判定她和邵浩认识。
何梦露和卿言就邵浩是谁的问题讨论了一会儿,卿言只能确定这个人和警方没关系,不是辅警也不是线人,甚至不是什么警局常客。而这个邵浩既然是自由身,那么说明这个人至少不像花志强那样与李富强有着明确的关系。
何梦露已经在查田小萌究竟有没有这么个表哥,但能被叫一声表哥的远房亲戚实在范围太广,她一时间也拿不出确切答案。而且就算这人真的是田小萌的表哥,也不代表他和王赟才就没关系,所以这件事两人都觉得并不重要。
至于田小萌家里送来的东西,除了些旧衣服之外,就只有书,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可见其敷衍程度。旧衣服统统让狱警拿水泡过,没检测出浸了东西,就是正常的衣物;书也被拆开,只是普通的硬壳线装书,没有夹带刀片或药物,没有特殊标记,也没有田小萌能在监狱中有条件检测出来的隐藏字迹。
普通的衣服和普通的书——一本《西游记》和一本《醒世恒言》,被何梦露带着狱警们细查过后,又无奈的装回原样,还给了田小萌。
田小萌的表现也很正常。她只是嫌弃是的摸了摸被重新粘起来的书壳,甚至没有打算翻开,摸够了之后就失去了兴致,好像自己没收到这些东西一样,回归到规律的囚犯生活。只有乔可飒敏锐地发现她的话变少了,还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好像并不怪自己会收到这样的东西,也对这些东西并不好。”何梦露道:“我最开始猜想那些东西其实是给她室友的,但让巡夜的狱警几次叁番查证过,田小萌把东西放好之后,她们宿舍没有人碰过。”
如果送进来的衣服和书夹杂着一些讯息,那么肯定是给能够碰到这些东西的人传递的。但如果田小萌收到物资这件事本身就是讯息的话,全监狱的人就都已经被传达到了。
“这下小张狱警可有的盯了。”卿言认为死盯着这两本书看是钻了牛角尖。
提到张狱警,何梦露问道:“我听说她昨天跟了你一天?”
“她似乎打算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卿言说:“好像还跟人换了夜巡的班。也好,她在我身边的话,就算有人想对我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你还挺开心的。何梦露哭笑不得。自从卿言点破小张对她的心思之后,她就一直可以和小张保持必要距离,可她没想到卿言和小张倒是发展出一段特的关系。虽然小张的举动对卿言有利,可何梦露还是有一种怪的感觉。
“主人,小狗干脆给狱警们加派一个班,轮换着保护你吧。”何梦露虽然没关监控,但办公室内的监控是不会录入声音的。她一派监狱长的姿态,却用小狗讨巧的语气提议道。
“打草惊蛇。”卿言说:“监狱里都知道我和小张不对付,她天天跟着我只是引人注意,却不显得怪异。如果轮换着有狱警盯我,傻子都看出不对来了。”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何梦露的正经提议,可田小萌的事情想不出头绪,说不定张狱警真的会成为她破局的突破口。
卿言此刻背对着摄像头,单手在胸前又做出了安抚小狗的手势。可她心里也没有比何梦露多出多少底。出了何梦露的办公室,正好换班原本该去休息的小张又出现在她面前。
“张狱警辛苦。”卿言敷衍的跟她打着招呼,张狱警也懒得理她,只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甚至不再追问她和何监狱长都聊了什么。
两人来到饭厅门口时,已经有大半犯人落座了,剩下的女囚们都排着队在打饭。卿言也拿了个盘子排在队末,张狱警紧随其后。
站在卿言前面的人后脑勺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连忙转身赔笑道:“要不两位站在我前面吧?”
卿言摇头表示不用,张狱警理都懒得理,拎着餐盘环顾四周。
那人拍马屁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转过头去。
正常的吃了饭,正常的送了餐盘,两人出饭厅门的那个瞬间——
卿言只感觉手指尖好像被什么很细的东西划了一下,痒痒麻麻的。她反射性的翻手去抓,可另一个人的手比她更快。
是张狱警。两人一先一后,紧紧抓住了面前的人。
还真是田小萌。她没什么表情,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硬要说的话,她的眼里只有一种麻木。
“真的是你。”卿言皱眉,连忙看向自己的指尖。
一道细细的被鱼线划过的痕迹伴随着酥麻感渗出点点红血丝。
而滴在地面上的血并不是她的,而是张狱警的。
那鱼线正随着叁人的动作,愈发紧的割进她的手掌里。
当然,是鱼线,埋在书脊内部固定书页的地方,非常不容易被发现,更不容易被视为异常。
“流血了!”有人惊叫到,接着是狱警赶上前的脚步声。
卿言只能听到声音,因为那酥麻的感觉蔓延的极快。她只是被浅浅的割伤了一下,就发作的如此迅猛……她后知后觉的看向张狱警。
张狱警的脸色已经微微发青,一副随时都会倒地的样子。
“线上有毒。快送……狱医。”卿言几乎是牙关里挤出这句话。
逐渐变窄的视野里,她看到田小萌白皙纤细、似乎没什么力气的手。那手上与她和张狱警相同,都有被绷紧的鱼线割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