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钟望问。
他极少看到舒笛因为男人,搞得自己自责自怨,失魂落魄。
两年前是程之衔,两年后依旧。
“笛宝,你俩之间到底是谁一直不想解决问题?”
舒笛心想,有没有可能是他们都太想解决问题,局限住思维,只会忽略和逃避,反而走进死胡同口,一直困在原地出不来。
司机接她到家已是晚上9点半,程之衔见人进来,放下手上无聊解闷的便捷式哑铃,招呼阿姨把汤端上来。
舒笛脱掉风衣去洗手,厨房里米酒甜味腾烧。
程之衔坐她对面,一手牵她一手拿起早上没看完的财经报纸,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清新香甜的桂花酒酿红豆沙,红豆香里夹杂着米酒和桂花的香味。程之衔特意让阿姨换着样儿的做。
舒笛上次生理期痛得半夜打滚,这阵子程之衔又是暖脚又是按摩,让dy监督她每天喝花茶,每晚回来必须喝碗热粥再休息。
这个月程之衔每次都是简单来两次解解渴,余下的去浴室手动解决。相比之下,事后给舒笛清洗和暖脚时更加谨慎。
有的话再不说迟早堆积得爆炸,舒笛浅尝两口,捏着小砂锅底部的隔热层,往边上推。
程之衔问她怎么了。
舒笛不说话,单臂瘫桌上,侧脸放上去,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灯光下燕麦色小毛衫衬得整个人懒洋洋,她随意趴着,跟只毛茸茸的小白猫打鼾似的。
程之衔揉揉她脑袋,“困了?”
舒笛轻蹙眉毛甩甩头,睁开眼皮直视他,下巴点臂,快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宝贝,多少再吃两口。”
舒笛张口无言,睫毛轻轻颇动,再次开口时话题已经跑偏,“柳枝枝快要订婚了,请我过去吃饭。”
“什么时候?”程之衔这才想起,怪不得钟嘉诚最近行如死尸。
舒笛打开手机,“下个礼拜天,你要一起吗?”
他低笑一声,“你在这儿等我呢?”
“屁!”她低头回消息,“我可不想英年早婚。”
“那我呢?”
下个月2岁,外婆在老家天天催程之衔早点和舒笛结婚。她趁着身子骨硬朗,还能给他带带娃。
四代同堂没法实现,当个太姥姥,怀里抱着软乎乎的重孙女倒是可以。
舒笛挑逗道,“你们男的不是都越老越吃香吗?”
程之衔拍她脑袋,“我吃哪门子的香?”
“我真不急。”
这是她的实话。两年前舒笛没想过未来,现在她没想过和程之衔以外的人组建未来。
结婚对她来说,要么想和程之衔绑定终生关系,要么想生孩子。
前者就在她身边,后者,她自己还是个状态低糜、思想偏激的孩子呢。
一张红本不算什么,舒笛只是不想拿着红本本发愣。起码要等到内心有场盛大的狂欢,或者哪天她想当妈妈的时候,当然几乎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出现。
程之衔垂着眼皮,把小砂锅推过来,有点低落的语气,轻声说,“快喝吧,等下凉了。”
舒笛于心不忍,晃晃他的手,“这样吧,下周一咱们一起去墓园。”
*
大姨说祭日去墓园,赶早不赶晚。
舒笛换成两张最早班的飞机,两人天没发白就出门,整座城市还在熟睡中,早上八点半飞机准点落地。
知道舒笛交男朋友了,大姨说什么都要给外甥女把把关。
飞机上揪着舒笛不让睡,程之衔不停问问题。直到下机,他也没缓过来心情,反倒困得舒笛眼皮子直打架。
还没跟他聊过父母的事情,舒笛突然想告诉他。
只有家里人知道舒辉不是因公殉职,是拿错对讲。而舒辉在刘涟妮心里,是她的全部。
刚正不阿的男人,不古板,人也健谈,又有点他们七十年代人特有的小浪漫。
是她爱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也是一位真英雄。刘涟妮做不到为了她们母女的生存,就收下那笔体恤金。
望着窗外渐渐变白的浮云,程之衔想到老头儿之前拍的一个纪录片。
怪不得喂个猫也能聊到一块儿,这俩人都有点浪漫在身。
姨父站在出口处接机,见舒笛旁边高大英姿的男人牵着她,探着头打量男人和他手上拎着的行李箱。
两人都戴口罩,同款驼色长款风衣。男人步子迈得小,保持和舒笛同频步伐。
“姨父——”舒笛端上笑脸,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靠在上面问,“等多久了?”
姨父端起样子,小声拍她胳膊,“没大没小,你让人家看了笑话。”
程之衔紧随其后,“叔叔好。”
他个子太高,颔首弯腰,从低处伸手,“我叫程之衔,是舒笛男朋友。”
低眉顺眼,毕恭毕敬,挺帅的男人。没想到舒笛真找了个杂志上的男模,给他领回来过目。
姨父简单握手,一瞬松开,“小程是吧,隐约听小笛提过。”
程之衔点点头,弓腰屹在那里。
舒笛见怪不怪,侧身伸手对着姨父后背点两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极小声音,“行了啊!”
姨父问不顾身后的动作,“你们吃饭没?”
舒笛摇摇头,“没呢,跟你一起喝汤去!”
“走吧,你大姨在那儿等着。”他看看后面的男人,车钥匙递给他,“边走边聊。”
程之衔接过钥匙。他跟着姨父走,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
车开到一家牛肉汤店。大姨点了两大两小四碗牛肉汤,手上抱着壮壮,正喂它吃小火腿肠。
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壮壮现在是两老近处最大的念想。每天一身漂亮的比熊装,今天换上素色。
好像意识到空气里的凝重,壮壮一路上乖乖的,只有两颗黑珍珠不停眨啊眨。到了墓园它也不乱动,安安静静躺在大姨怀里。
舒笛在下面买了两束黄白菊。程之衔打开后背行李箱,拿出早早备好的茅台和餐盒,牵着舒笛,跟在两位长辈后面走。
感受到手掌被男人包裹住的僵硬,舒笛轻声安慰他,“我觉得我妈应该很喜欢你。”
“为什么?”
舒笛想了想,“就,你跟我爸都是那种,外形很高大。”
程之衔内心复杂,牵着她往前走。
刘涟妮的石碑上落了灰,大姨麻利擦拭,程之衔见状和姨父跟着捡地上垃圾。
舒笛抱着壮壮,站在那里沉思良久。
她全程浑浑噩噩,无心应顾程之衔。直到祭拜结束,大家走出墓园,大姨叫她。
“小笛,你去看看你爸,我们先回去做饭。”说着把舒笛怀里的壮壮抱过来,和旁边的程之衔打招呼。
“小程,你也一块儿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