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乐对那个荷包爱不释手,连睡觉也舍不得解下,第二日又把那荷包别在腰间,去她哥哥跟前转悠。
在她转到第七遍的时候,终于引起了萧晏的注意,他合上书简,目光落在萧如乐的腰间,道:“你腰上挂了个什么东西?”
萧如乐颠颠地凑过去,把鼓囊囊的荷包展示给他看,骄傲又得意地道:“是枝枝姐姐给我做的。”
萧晏捏了捏那塞满了香糖果子的荷包,露出几分感兴趣的色:“摘下来我瞧瞧。”
萧如乐听话地把荷包解下,递给他,指着上面的黑猫道:“哥哥,你看这个像什么?”
萧晏知道那是绣的阿喵,可他偏要跟妹妹对着来,挑眉道:“一团墨汁儿?”
“是阿喵啦!”萧如乐着急地解释:“你看这爪子,这眼睛,明明就和阿喵一模一样。”
躺在绒毯上的黑猫打了一个呵欠,喵了一声,从榻上轻巧地一跃而下,绕着萧晏的腿边蹭了蹭,萧晏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捏着那荷包对萧如乐道:“是挺像的,容我仔细瞧瞧。”
萧如乐天真地相信了她哥哥要仔细观赏,于是充满信任地把荷包交给他,谁知一个时辰后,荷包是还回来了,里头却空空如也,她装的香糖果子一个都没剩下。
被质问时,萧晏还振振有词道:“我又没吃,谁知道去哪里了,大概是阿喵吃掉了吧?”
萧如乐再傻也不至于被这话骗了,气得她伤心了整整一个晚上,闹着要和萧晏断绝兄妹关系。
……
此后有些日子没发生什么大事,黎枝枝每日去明园上学,傍晚回黎府,偶尔会去长公主府上作客,同萧如乐玩,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最松快的时候了。
眼看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五月将近,一日黎枝枝回府时,看见黎府门口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门房见她打量,便笑着道:“是宋家夫人领着表少爷来了,刚刚才到的,您快进去吧。”
黎夫人娘家姓王,原是三姊妹,她排行第二,庶姐远嫁江都,嫡亲妹妹嫁在京师本地,夫家姓宋,从前靠着祖荫官拜从二品中奉大夫,在朝中领了一个闲差事,若用黎夫人的话来说,不过是驴粪球儿面上光。
因着从前在闺中时,父母偏宠老小,排行中间的黎夫人时常被忽略,宋夫人自小又是个喜欢攀比的性子,说话直来直去,不免有些刻薄了,黎夫人便总觉得妹妹心底瞧她不起,故而两姊妹之间的感情不怎么亲密,如今虽然同在京师,两家往来却并不多。
今天宋夫人会来拜访,也不过是因着黎夫人送去的帖子罢了,听说外甥女过阵子要及笄,还得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眼,要为她主持及笄礼,宋夫人心里着实有些酸了,可不得上门来瞧一瞧?
黎枝枝准备进花厅的时候,便听见里头热热闹闹的,堂内坐了几个人,黎夫人居于主位,旁边是一名穿着贵气的妇人,眉眼间与黎夫人有二三分相似,笑吟吟地打量黎素晚,道:“有一阵子不见,晚儿这出落得愈发水灵了,等来日及笄,还不知京师有多少好儿郎排着队求娶呢。”
黎素晚红了脸,臻首微垂,略显羞涩道:“小姨谬赞了。”
宋夫人又热情道:“说起来,我那隔壁倒是有一户人家,家里的小儿子明年要及冠了,也还没说亲,如今正在翰林院里做侍读,我瞧见过几回,生得一副好相貌,和咱们晚儿十分相配呢。”
黎夫人端着茶,也不答应,只是笑道:“你几时喜欢这做媒拉纤的事情了?”
宋夫人亲热道:“倒不是喜欢说媒,只是有这么好的一个外甥女,可不得替她留心么?”
黎夫人心里冷笑,一个穷翰林也敢拿出来说,不知怀的什么心思,面上依旧淡淡地道:“还得多谢你惦记了。”
宋夫人旁边坐了一个身着竹青色衫子的斯文少年,年纪与黎行知相仿,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娘,表妹还没及笄呢,您别——”
正在这时,门口的竹帘子忽然被打起来,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外面进来了,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看过去,那少女身姿娉婷,眉眼秀丽,十分漂亮,正是黎枝枝。
座上的宋夫人盯着她打量几眼,惊讶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女儿?还这么大了?”
黎夫人的色僵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对黎枝枝招手,亲切道:“枝枝过来。”
她简单地给黎枝枝介绍宋夫人,以及她的儿子宋凌云,得知黎枝枝是收养的,宋夫人十分意外:“你不说,还真瞧不出来,这样貌简直比亲生的还要更像三分。”
黎素晚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黎夫人倒是和颜悦色地道:“谁说这不是注定的缘分呢?”
黎枝枝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转头,那人却是宋凌云,他愣了一下,十分温和有礼地对她道:“小表妹。”
黎枝枝抬起眼,对宋凌云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宋表哥。”
重活这么久,她都险些忘了,原来还有宋凌云这么一个天字号人渣。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三十九章
上辈子的黎枝枝才刚被接回黎府, 不受重视,在府里处处受气,哪怕是一个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看。
黎枝枝便愈发小心翼翼, 怕惹了黎岑和黎夫人的厌烦,可世事总是如此, 越是小心,便越是倒霉, 有一回, 她不当心碰掉了一方砚台,那砚台是黎行知最珍视的, 黎枝枝当即吓得手足无措, 脸色发白。
眼看黎行知皱起眉,恰逢来府中作客的宋凌云也在当场, 便笑着劝道:不过一方砚台罢了, 她看着也不像是故意的, 表兄别生气了。
黎行知到底没说什么,只吩咐下人来收拾了,黎枝枝大松了一口气,对这位表哥生出十二分好感来。
毕竟她平日里遭受的冷眼甚多,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帮一帮她, 黎枝枝心里无比感激,总惦记着那一份恩情,待宋凌云也比旁人殷勤许多,然而这一举动落在黎素晚眼中, 却误以为她对宋凌云有意, 背着人讥讽奚落她, 想攀高枝儿,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乡下来的土包子,给宋表哥做丫环都嫌不够格。
黎枝枝当时又气又恼,后来宋凌云再来黎府,她便故意退避开了,免得叫黎素晚看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倒是黎素晚那阵子总缠着宋凌云,表哥长表哥短,还时不时来黎枝枝跟前炫耀,说表哥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又说表哥邀她出去玩。
黎枝枝听得实在腻烦不已,再后来,她不小心撞破了宋凌云和黎素晚的私情,两人在那花园假山后牵手亲嘴儿,宋凌云毫无所觉,黎素晚却发现她在看,还冲她扬起眉,笑容里带着得意。
因顾念着宋凌云对自己有恩,黎枝枝并未将此事宣扬出去,只当什么都没瞧见,直到她偶然得知一件事,原来这位宋表哥早已与他的一位青梅竹马议了亲事,只待春闱之后便要成亲,却还一边和黎素晚纠缠不休,卿卿我我。
黎枝枝因此对他的好感跌入谷底,谁料这还不是极限,一次中秋宴后,宋凌云在黎府吃醉了酒,一时孟浪起来,误把黎枝枝错认是黎素晚,拉着她去隔壁厢房欲行不轨之事。
黎枝枝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挣扎解释,宋凌云似是终于清醒了,醉眼迷蒙,盯着她仔细看了几眼,不以为意道:无妨,你长得也好看,比晚儿还要漂亮,只要从了我,我回去和我娘说,纳你做小,不比在黎府舒坦?
施恩一般的语气,他口中还喷着浓浓酒味,斯文扫地,那模样不见平日的半分温和有礼,倒如同褪去人皮的野兽,叫黎枝枝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反胃欲吐。
待见宋凌云还要动手动脚,伸着嘴来亲,黎枝枝毫不犹豫地摸起桌上一块镇纸,狠砸在他额头上,他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