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枝微怔,只好道:“那行吧。”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什么,示意萧晏:“太子哥哥,手。”
萧晏饶有兴致地依言伸出手,黎枝枝又指挥他打开手掌,她将紧握的拳头放在他的手掌上,一点点松开,道:“好了。”
手上依然空无一物,萧晏定睛看去,只见掌心不知何时有了一块银白的光斑,是树叶间隙漏下来的月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像一团新雪。
他轻轻挑眉:“这是何意?”
黎枝枝笑起来,她的发髻间别着一枝蝴蝶钗,翅膀轻轻颤动,翩然欲飞,看得人心痒,黎枝枝面露狡黠,道:“这是中秋的月光啊,送给太子哥哥,年年岁岁有今朝。”
听了这话,萧晏的凤眸微微眯起,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近,黎枝枝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气味,是淡淡的檀香。
“你真把我当阿央哄了?”
黎枝枝并不怕他,嘴硬地狡辩道:“不是太子哥哥说的么?”
萧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我还说了,你不肯送,我就自己来取。”
他说着,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擦过黎枝枝的脸颊,又到耳廓,引来她下意识的轻颤,最后停在她的发间,拔出了那一枝蝴蝶银钗,霎时间,满头青丝骤然失去了束缚,倾泻而下,披散在少女的肩头,点缀着月光,像一匹华丽唯美的锦缎。
看着黎枝枝面露错愕之色,萧晏只觉得心中愉悦不已,他将那一枚银钗收入手心,似笑非笑道:“我就要这个。”
作者有话说:
糊弄学大师黎枝枝
诗的出处,特别喜欢这一句。
恰似有龙深处卧,被人惊起黑云生唐求 《临池洗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深露重, 月落星沉,黎枝枝踏着如霜的月光回了房,婢女玉兰正守着灯烛, 坐在椅子上打盹,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 听见动静了,连忙站起来, 唤了一声:“主子。”
她揉了揉眼睛, 待看清黎枝枝,震惊地微微瞠目:“主子, 您的头发怎么了?钗子是掉了么?”
黎枝枝含糊应了一声, 玉兰过来服侍她,一边嘀咕道:“奴婢之前就跟海棠说了, 她梳的那发式好看是好看, 就是忒不牢固, 好在这是在府里掉的,若是在外头,那还得了?”
她取了玉梳来,仔细替黎枝枝梳头,有些讶异地道:“主子, 您的耳朵好红啊, 是太热了么?”
黎枝枝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些烫,她面上却淡淡道:“今晚吃了酒,有些上头, 你打些凉水来给我净面吧。”
玉兰应声去了, 室内安静无声, 只剩下黎枝枝一个人,她看着面前的菱花琉璃镜,镜面映出少女的面孔,脸颊微微泛着浅粉,是如春日桃花一般的颜色,一双眼眸被烛光映得微亮,像是含着秋水。
黎枝枝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抬手将镜面倒扣,轻声骂道:“登徒子。”
空气寂静,无人应声,这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谁。
……
因着萧如乐的事情,长公主原是想入宫和景明帝求个情,可一直没找到机会,才一晃眼,万寿节就到了,这事到底就被耽搁了下来。
八月十九日便是天子诞辰,万寿圣节,自然是十分隆重,当天景明帝下圣旨免了朝事,在奉天殿举行大朝贺礼仪,后又于太和殿赐百官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需到场。
除此之外,还有命妇朝贺,三品以上的命妇需入宫朝贺太后、皇太后,但因二者皆已仙逝,中宫无主,便由后宫执掌凤印的贤妃娘娘暂代。
一路上,长公主细细给黎枝枝解释这些事情,又把宫里的妃子娘娘数给她听,好让她认人,景明帝如今一共有五位妃子,除去容妃和纯妃,另外还有淑妃、贤妃与庄妃,贤妃无子,淑妃只有一女,她从前倒是有过一个小皇子,只是早早就夭折了,而庄妃,就是前任废太子的母妃。
说到这里,长公主轻声叹道:“数年前,三皇子触怒了皇上,皇上一气之下,把他贬为庶民,罚去淄北守皇陵去了,如今竟过了这么多年了。”
关于前几任废太子的事情,黎枝枝也听说过一些,只是没有这么详细,除去被贬为庶民的三皇子以外,已故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为孝元皇后所出,后来两位皇子过世,孝元皇后便一直缠绵病榻,最后咯血而死。
景明帝一共有五个儿子,如今好端端的,竟只剩下两个了,黎枝枝下意识想起上辈子听到的传言,萧晏也是因为触怒了皇上,最后被废了太子之位,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
黎枝枝轻轻蹙起眉,正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长公主唤她:“枝枝,枝枝?”
黎枝枝立即回过来,长公主提醒道:“侯夫人在和你说话。”
建昌侯夫人穿着一身诰命的礼服,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有一阵子不见,郡主长得愈发漂亮了。”
黎枝枝腼腆一笑,道:“夫人亦是光彩照人,更甚从前。”
侯夫人被夸得合不拢嘴,笑道:“郡主真是会说话,怨不得长公主殿下这般喜欢,我若是有个这样的女儿,也天天捧在手心里。”
“夫人谬赞了。”
三人说了一阵话,便有宫婢来请她们入殿,她们来得不算早,殿内已有许多人在了,热热闹闹的,上首坐着的是一名身着礼服的妃子,年纪看起来与长公主差不多,四十来岁,模样不算漂亮,五官却让人觉得很舒服,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亲和力,想来这位就是贤妃了。
但见长公主和黎枝枝进来,众人皆纷纷起身,贤妃也迎了过来,笑道:“长公主来了。”
她殷勤地请长公主落座,才寒暄几句,又听见通报,容妃和纯妃也来了,不知是不是凑巧,这两位平日里水火不容,时间倒是赶在一起了,如此一来,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枝枝姐姐!”
萧如乐从容妃身边探出头,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傻傻地向她招手,飞快地奔过来,扑到她怀中,撒着娇道:“好多天不见,阿央好想你啊!”
她与黎枝枝这般亲昵,态又天真如稚儿,引得旁边人纷纷侧目,黎枝枝只作没看见,笑道:“我也想阿央了。”
“她可烦了,”容妃口中这么说,面上却笑眯眯地道:“一天三遍地在我耳边念叨你和太子殿下,耳朵都听得要起茧子了。”
萧如乐吐了吐舌头,正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道:“七公主本就心智有缺,不同常人,你若没有耐性,又何必招她?”
这话竟是纯妃说的,黎枝枝微微蹙眉,容妃却翻了一个白眼,道:“谁说本宫没有耐性?本宫只对讨厌的人没耐性,纯妃娘娘知道本宫在说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