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潮掀起眼皮,本就深深的眼窝,阴影更浓几分,看她一眼,“啪——”将册子轻拍在茶几上,一指:“做这道,和周测最后一题思路差不多。”
“哦——”她拉长尾音,还没缓过劲,握着笔半天不动,就写了一个解字。
“时间是这样浪费的?”凌潮批评。
汐伊耸耸肩,开始认真看题做题,这会儿思路莫名清晰,她边写边说:“凌潮,这次生日我想,请周辰往。”
周辰往,她私下里一直这么叫,只在人面前才为了保持距离,掩饰般,叫他学长。
她看着纸张,头发在刚才的打闹中稍显凌乱,几缕发丝垂落,轻飘飘如烟,脸白发黑,相得益彰。
“你的生日你决定。”他把一碗车厘子推到余汐伊面前。
余汐伊飞快看一眼,没动,“你帮我说。”
“自己去。”
“我不好意思。”
“不要,你自己去说。”
余汐伊看着他,嘴巴张了张,负气地撇撇嘴。
自己说就自己说。
腿一伸,才意识到,裤兜里还装了东西。
“对了这个。”她摸出罐子,“看,萤火虫。”
洗净的糖罐,玻璃壁略厚,黄色的光自一点向周边发散,犹如复古的琉璃灯,在秘的森林里指路。
凌潮的视线落在罐底,那颤颤巍巍的孱弱生命上,睫如鸦羽垂落,盖着光,默不作声。
两只萤火虫儿,一只奄奄一息。
汐伊肩膀塌下,高迭的积木小楼,被抽走一块,劈劈啪啪轰然而落,“怎么会这样……”
“放了吧。”凌潮拿过玻璃罐子,开门走入通向外面小花园的阶梯。
汐伊看他身影消失,也跟上去,站在楼梯口隔着围栏窥探。
凌潮打开盖子,萤火虫在瓶里绕了几圈,飞入夜色,那只残喘的生命,也终于颤动身体,熄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
他站在鹅软石小路上,唯一的路灯闪了几下,估计灯丝烧毁了,骤然无光。白色校服都暗淡许多,完美过渡,与黑沉沉的世界融在一起。
他放走一只,留了一只,他也驻足原地,那一点小黄渐渐飞远,一丝一毫都窥探不得。
周围灌木不绿,花儿不红,只缕缕淡香昭示着生命的留存,只因夜色太浓,才不得已暗淡原本的绚烂,待天际破晓,又该容光焕发。
他转过身,就见那古朴的楼梯处,女孩白皙的脸,黑亮的眼,她握着围栏的手如白色的小蛇,盘踞缠绕,想往深里钻。
凌潮握着瓶子,走过去,对上视线,他先一步错开,看着幽幽似山洞的地下室,道:
“回去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