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樱招淡笑着招呼了一声,见对方连连点头,做出一副被灵石闪瞎了眼的模样,才缓缓从体内唤出刑天。只是那条挂于剑柄上的剑穗早已被她取下,妥帖藏于胸口。
剑铮然立于殿中央,未出鞘,已是剑气逼人,令人手脚发颤。
“想看便走近些看吧,”樱招说,“看完过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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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小型品剑会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才结束,在樱招脚下一溜排开的宝箱,最后空了一半,还有一半灵石没花出去。
知道《蒹葭》的人实在太少。上古时期的琴谱,还是族之物,在中土虽有过存在的痕迹,但能清楚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人几乎没有。毕竟就连岚光仙姑也曾表示,自己对这本琴谱闻所未闻。
不过樱招坚信,师傅没留心这么一样东西只是因为师傅不通音律而已。
术业有专攻,提供线索之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比较好。
今日来霞星殿的同门当中,樱招也没让他们跑空。她不仅很大方地将刑天摆在正中央供人观摩,对于提供了零星线索的同门,傀儡也奉上了一定价值的灵石当酬金。
不缺钱的弟子们目的在过来增长见识,凑个热闹,缺钱的弟子们自是感激涕零,当樱招是在雪中送炭。于是他们走出霞星殿时,几乎个个笑容满面。
一整日下来,樱招在霞星殿散财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苍梧山。但她直到快要收工时,才等到了狐岐峰的贺兰师弟。
贺兰师弟长相俊秀,气度不凡,进殿之后规规矩矩,目不斜视。倒是和今日来的其他世家子弟一般无二,看惯了好东西,也就是过来瞧个热闹而已。
一番交谈下来,樱招才得知,他已久不与家中联系,对于家中变故,亦完全不知。而且,这位贺兰师弟只是生于贺兰氏的旁支,主家竞选新族长一事,他虽略有耳闻,但那两位族长候选人,与他实在谈不上亲近。
樱招揉了揉眉头,发觉自己忘了一件重要之事。
这位贺兰师弟,正好快满二十了。
而苍梧山的弟子,不论男女,皆会在年满二十之日,被师尊重新赐名,以了断凡世尘缘。樱招亦是如此,她在被岚光仙姑赐名“樱招”之前,是有凡世姓名的,但大几十年过去,身上也就剩个法号了。
对于凡世的家人,她在初入内门时虽然时时都在惦念着,也找了许多机会偷偷溜回去趴在墙头探望过,但后来看到父母又添了新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安康,也就渐渐淡了要经常回去陪伴左右的心思。
贺兰师弟应当亦是如此。
冀州之事,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讯息,便只能等着远在冀州的同门传讯回来了。
累了一天,樱招也没了要继续待客的心思,强打着精与贺兰师弟寒暄了几句之后,又接连打了几个呵欠。
贺兰师弟见她已有疲色,没等她开口,便十分得体地起身告辞。
临走时,他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听闻樱招师姐在寻一本琴谱,名为《蒹葭》?”
“是,”樱招点点头,“你可听说过?”
这个问题,她今日已经问了无数遍,都未得到有价值的讯息,此时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我小时候,曾见过一云游修士,他似乎极善音律……”贺兰师弟缓缓开口,“在蔽府短暂落脚时,为报答家母的盛情款待,他在宴上弹奏过一曲仙音,我记得,那首曲子名为《蒹葭》,只是不知是否正是樱招师姐所寻的那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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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十二次,古人为了说明日月五星的运行和节气的变换,把黄道附近一周天按照由西向东的方向分为星纪、玄枵(xāo)、娵訾(zouzī)、降娄、大梁、实沉、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这十二个等份,叫做十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