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松松握着电话听筒,另一只手心里死死捏着小熊——她已从那件旧睡衣上弄下来了。
家里太安静了,他听得见她的呼吸声,以及电话听筒里的一片忙音,那声音像医院里心跳停止时的死亡宣告。原来她对着这样的声音倾诉着喜怒哀乐,已成为习惯。
他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发,又颓然地垂落了。想起小时候学的两句戏词——睡情谁见?幽梦谁边?
上楼去拿了一条毯子,回来时却见电话已经归位。她已经醒了,懵懵地坐在那里,望向茶几上的描金漆盒,像小时候师父叫她练眼那样,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
他闷闷走过去,将毯子放到她身边,顿了顿,终究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我很庆幸你成为电影演员,真的。”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眨,小声说,“即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我也能看见你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他停滞了一会儿,“是吗,或许我很早就息影,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我一个人不害怕,也会照顾自己。”她起身走向他,“放心工作罢。”
“不是担心你才回来,是有文件忘记拿了,回来取。”他说着快步往门厅走去,她也下意识追随在他身后。
“可是你什么也没有拿啊。”
他放慢了一步,继续向前走,路过陈列架的时候,拿起最上面的几张纸,头也不回,只是晃了晃,“是为了拿这个。”
“那个是学校和超市的广告纸啊。”她的语气满是天真的困惑。
他微微转过身,有些尴尬,看着手里的花花绿绿,“哦…嗯,他们都是赞助商,我打算在路上看看。”
她低下头,一手抱着另一只手肘,终究撑不住,闷闷笑了起来。
他强忍了几秒,也笑了。
她抬起头来,两个人面对着面,演员笑场似的那么笑了一会儿。